明白了什么?小然回信问。
我母亲对他的背叛并不是爱情创伤,而是他的童年创伤,而他对俞阿姨的爱是……
到底是什么?小然追问。
和你我一样,是初恋。李白将这两个字输入手机,发送出去,感到自己也在缩小,当它到达曾小然那一端时,多少浪漫的言辞都已经被接踵而去的时代阐释为废弃之物。然而我还得在凌晨
校的学生在学校门口堵小然,讲些不三不四的话。需要你的时候到了。”
“让我来帮你摆平。”李忠诚很有把握,“轻工技校,对口分配的就是我们农机厂。”
那时小然在吴里第一中学念初二,李白仍在实验小学念六年级。这是一件痛苦的事,你喜欢的姑娘比你大两岁,而喜欢她的男孩又比她大两岁,你真的不能以小学生之身去和高中生对打,你会死。忘记提醒李忠诚了,你面对的是技校生,而不是技校生的父母,后者才操心工作分配的事。次日李忠诚在学校门口被一群发育正常、发育过度、发育不良的少年殴打,不但无人敢救,就连岗亭里的交通警察,都装作没有看见。李忠诚衣服被撕得稀烂,露出后背的伤疤,少年们在他的伤疤上留下了十七八个脚印,并将他抛入花丛,抛入自行车堆,抛入沿街晾晒的马桶群。最后当一个杀气腾腾的家伙将李忠诚的头发抓起,撞向校门口的宣传栏时,他看到了一份《吴里日报》张贴在其中,他的脸就在报纸上,随后放大,变成令人眩晕的波点。“不要啊!”李忠诚大喊一声,脑袋随即穿透玻璃,与自己的脸亲吻在了一起。
这天半夜李忠诚头缝十二针回到家里,前额的头发被剃去了一块,变得像一个真正的SAMURAI。他看见李白在月光下磨菜刀,这当然是要去砍人!李忠诚百感交集,这个孱弱无用的儿子终于像个男人了。他走过去,威严地问道:“想干什么?”
“砍了我们校长。”李白举起菜刀,看了看刀锋。
“为什么要砍校长?”
“因为他说,俞阿姨和文化馆的馆长有不正当男女关系。我要砍了他,为俞阿姨雪耻。”
李白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像自行车轮胎骤然泄气,这时他抬头,惊讶地看到李忠诚头上的纱布,还有他渐渐萎顿的身体,像一只巨大的充气玩具恢复到了它实际应有的体积。月光照着这对父子,菜刀上有一个豁口是当年白淑珍将其扔向李忠诚而误斩到灶台上留下的,李忠诚问自己到底喜欢哪一种类型的女人,火一样的白淑贞,还是冰一样的俞莞之?最后他蹲下身子,从李白手里拿过菜刀,无奈地说了一句:
“你们就让我多活几天吧。”
是的,多年之后,我终于明白了一些超出我爸爸理解范围内的事物。李白发信给曾小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