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不利他爸吴伯昭三十三岁那年犯起腰腿疼,起初是麻,后来是瘸,三五个月就起不来床。
吴不利有个表舅叫徐松年,本来走动并不多,但自打吴伯昭没法下床,就常来探望。有时候留下吃顿饭,有时候看看就走。最后次来是腊月初七。腊月初九那天晚上吴不利他妈给吴伯昭端来碗药,说药给你熬好,你喝吧。吴伯昭瞧药眼,又瞧她眼,说你放下吧,会儿就喝。吴不利他妈说赶紧喝吧,会儿就凉。吴伯昭说没事,凉样治病。又说,你放心。
那碗药,吴伯昭第二天早上才喝。寒冬腊月,碗里已经冻上冰碴儿,吴伯昭就慢慢地喝,小口小口地抿,含在嘴里,含热再咽下去。好容易喝完,就喊吴不利他妈,说兰儿啊,你过来拿碗吧,药喝完。吴不利他妈过来,说:非得今天早上再喝,冰凉凉,喝多难受。吴伯昭乐,说:嘿嘿,怕昨晚喝,你守着尸首睡夜,害怕。又说:你往药里放他拿来那包东西,瞧见。吴不利他妈看着手里碗,说:那你还喝?吴伯昭又乐:喝呗,你放都放。
005.
六里庄村边有河,早年间河中有妖。这妖有点奇怪,不爱伤人,就爱凑热闹,爱说闲话。有时候从水里出来,坐在岸边树下乘凉看水,就与过路搭话聊天。人家问他,天天在水里,出水,怎还是在那看水?水有什好看?他就要给人家讲水好处、讲看水乐趣、讲蹲在水里和坐在水边不同,讲能讲半天,把人家讲烦拉倒。
001.
六里庄老高太太活到九十多岁才死。死是死,但从那之后大家就在村里各种地方看到她。有时候她在河边打水。有时候她在小树林砍树。大家说老高太太你都死你打水干什?她不回答。大家说老高太太你都死你砍树干什?她也不回答。
但有时候也回答,说:乐意,管着吗?
002.
村里人后来很快发现老高太太现在根本打不起桶水,也根本砍不倒棵树。但大家又明明看到,每次老高太太挥起斧子,那树都会摇摇,好像要倒样子,但却根本不倒下去。
大家问树,树说:嗐,反正也是闲着,逗她高兴呗。
003.
慧吟禅师在普济寺中遛弯儿,见小僧法聪在无人处合掌祷告,细看,面前还有几只刚煮熟河螃蟹。
慧吟禅师上前问法聪这是怎回事?法聪并不害怕,回答说这是自己在河边抓到几只小蟹,刚刚煮,正准备吃。慧吟禅师说吃就吃,刚才祷告又是怎回事?法聪说于心不忍,故有此举。慧吟禅师又问那你是怎祷告?法聪说:愿来世你不为蟹,不为僧。
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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