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把头扭过来,看我一会儿,很悠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部队上的人,会因为我们家里好说话,会因为我们家里没有给他们提半点要求,不仅觉得我们话好说,也许还认为我们家有些老实窝囊哩;同村的人,也许会认为我们阎家是为了那个烈属才不去告部队。随它吧——那就随它吧,谁愿咋样认为就咋样认为吧。横竖你大伯就是那句话,我们家遭灾了,就别让别人跟着这灾遭难遭殃了。”
从我大伯家里出来后,我感到了大伯无边的善良和宽厚,感到大伯内心的苦痛仿佛一眼望不到底的井,可他所说所为的,却宽阔如无边的田野和大地。我尊敬我大伯,乃至敬仰我大伯。我大伯是个普通人,很多时候因为赌博有人背后会称他为“赌徒”,可是在处理我弟的后事过程中,我感受到了我大伯是我们那个村庄最了不得的老百姓,也是这个世界上,最为了不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