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大伯再也没有到过开封去。
再也没吃过我给他做的那种蛋炒饭。
再也没离开过我家的那个村落到别处去走动。
日子是一天一天增多的,岁月是一月一年累加起来的。增多着,累加着,我大伯家的那些孩子——我的那些叔伯弟兄和妹妹,也都一个个结婚了,成家了。他们就像一片苗圃的树苗样,长成一棵就移栽到别处去一棵,让他们自己在日子的风雨中,独当一面地经历那属于他们自己的欢乐、悲苦与命运。而作为我大伯的尘世与世事,就是让他们在这一方苗地里,生长旺茂后,帮着他们把他们的命运像移交一本神秘之书一样,把那神秘的羊皮书交到别处去,交到他们自己命运的手里边。
也就一个个地成家、分家了。
一个个地有了新的宅院和瓦屋。
到我们叔伯弟兄中排行老九的九成结婚后,我大伯已经做完了他一生念想并为之奋斗的人生大事了。我的发成哥,因为在大伯家的八个兄妹中排行最大,便理所当然地、更多地承担起了帮助父母和弟妹们的责任和义务。他也就毫无怨言地承担了这一切,不光自己先学习匠人之工技,而后还自学设计和组织,很早就在村里组成了一个建筑队,让我的那些叔伯兄弟都去做工匠、干小活,虽然辛苦和疲惫,却是让我们整个阎姓家族中日子苦难的人,都有了些挣钱的机会和可能,都在艰困的日子里,或多或少有了家用和补贴。而更为重要的,是让我大伯终于在该人生的年龄里,不再像村里更为贫困的农民一样,到六七十岁的高龄时,还必须为油盐酱醋的零用犯头痛,为农忙的抢收和抢种,到田地间没日没夜地佝偻着腰去劳作和辛苦。
我大伯终于可以在农闲时和闲人一样在村头转着走动了。终于可以在冬天的晚上,围着火炉看上电视了。终于,过上了世间老人应该过的安闲日子了。大伯在一次我出差拐回家里时,笑着对我说,他过上了好日子,儿女们都孝顺,时常给他钱,不干活,吃也不愁穿也不愁了。说这话是在大雪天的寒冷里,大伯坐在开着并不看的电视下,把手伸在火炉旁,脚上穿着我给他买的那双羊毛军用靴,对我说那靴子暖得没法说,穿上它无论走到哪儿,整个冬天都不冷。还笑着对我说,吃穿不愁了,可他还是觉得那次我给炒的蛋炒饭,香得让他忘不下。
我希望大伯能出去旅游去,希望他到大城市里走走和看看。当然,我也笑着说,有机会让我妻子——他的侄媳妇好好给他做一顿蛋炒饭,说她特别会做饭,我做的蛋炒饭就是跟着她学的。
我和大伯约好明年一开春,他就再到开封去,我好好带他到那宋朝的古城转一转,由他的侄媳妇好好给他做上几顿饭。可是真的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