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是在冬天烤火时,起身添加柴火不慎摔倒在火边猝死。如果大伯那天不烤火,如果大伯那天记住自己是病人,添加柴火时再慢些,如果大伯记住自己十年来,生活基本自理可终归还是个偏瘫人,他就不会摔倒在火盆边,就不会因为这摔,惊醒死亡记忆,而让他很快地离开人世,离开那些叔伯兄弟。
从大伯摔倒到送进医院里,这不到二里路程,大伯没有走完就同死亡道起程,从此地往他彼地走去。
他去,子女们完全按照他愿望安排他后事和葬事。请两班乐技最好响器班,买来纸扎和社火,多得使他灵棚前边摆不下,不得不摆在灵棚外路两边。为让他死后对子女们彻底地安心和放心,那次安葬,还把铁成弟,进行“冥婚”仪式,并道把铁成弟弟和弟媳骨棺随着大伯送进祖坟里。
是在大伯死后第二天夜里赶回家里。月光明亮,冬寒未尽,村头上宁静而空旷。大伯灵棚那儿灯光,在静夜里照着人生些暗角。回家奔丧那两晚,睡在大伯身下麦秸草里守着灵,待夜深人静时,起床去大伯头前换那将尽燃香那刻,听见大伯给说如下几句话。
大伯说:“人生啊,活着就不要特别劳累你自己。”
大伯说:“北京离家远,城市也大得无边无际呢,你在那儿烦闷就多回老家走走。别忘们是农民,别忘你是这块黄土上人。”
大伯说:“你年轻活着时,要好好和生活相处在起;到你年老,疾病和孤独降临时,你定要和死亡好好相处在起。别忘死亡其实每时每刻都如影随形地跟着你,也别每天都记住死亡每时每刻都和你在起。”
在大伯死后第三天,们兄弟十几人和姐妹二十几个人,加上大大小小晚辈和同族与亲戚,共有孝子百二十几个人,组成浩浩荡荡白色队伍,在民乐声中把大伯热热闹闹送进几里外山坡上祖坟里。安葬大伯后,望着同父亲坟墓并排在左堆新土,在所有孝子都离开坟地后,们弟兄在那新土前边,点火烧那堆片花圈和纸扎,直到最后火焰熄灭后,在能听到纸灰飞舞寂静里,对大伯说:“你好生静待在这儿,们弟兄们会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直到有天们也到这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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