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小学时那样,大约已开了很多年。进去一只大木柜,里面再两排架子,上面零星地摆些本地的大曲、香烟、营养快线、水电开关、方便面之类的东西。一个瘦瘦的头发已经花白的男人站在柜台后面,柜台上已经摆了一个几十响的方形爆竹、一盘长条鞭炮、几刀三六裱纸、几沓冥币,还有小时候必有的最朴素的白纸钱——素纸绞成几条长长的连钱,中间用一小片红纸束住,挂在细竹竿端头,插在坟头路边。这纸钱卖得便宜,只三毛钱一束,是地方上最常见的纸钱。一共四十四块五毛钱,爸爸说那五毛钱不要找了,店主却不答应,最后商得的结果是在那一堆东西上再加一束白纸钱。这店主大概与爸爸年轻时即相识,把东西给我们装好后,一面还送出来。我们上了车,他在车窗外问爸爸今年多大了,爸爸说:“六十三。”他比着手说:“我比你大七岁,我今年七十整的。”又道了别,车才开走了。
往泾县开去,山渐渐多起来,一重一重,山坡边缘的竹林,倾斜着覆向下面的田边。青烟从青紫相交的杂木林中缓缓飘出散开。在杂木林的边角,映山红的红色时时一闪而过。此外是山矾白色的花,在青绿的林中十分醒目。小时候上山,我们称之为“野桂花”,因为有辛烈的香气,常常掐了来玩。山与路之间的田地,一路过去几乎都种着烟叶,这是与我们那里很不同的地方。一行一行细细的烟叶地上覆着薄膜,因为膜下水汽的蒸腾,薄膜都鼓得很高,新生的绿色烟叶从薄膜上剪出的洞里堪堪冒出头来。车开到云泊湖的路边停了下来,拿出后备厢的东西,我们便沿着路边一条土路,走到旁边一座山里去。山边蓬蘽许多,此外有夏天无和新生的蕨蕨禾子。映山红与山矾开在一处,红白相映。一路许多的坟,大多就在离路几米远的坡脚上,讲究或境况好的人家,坟多已修成水泥的,并在坟前修了水泥搭步通到路边,方便自家扫墓。一块杉木被砍了的向阳的山坡上,几个女人在林下掐蕨蕨禾子,每人拎一只大篮子。继续向里走,忽然山坳中一带狭长的水,山的碧色倒入其中,远远见一树山矾杂处其中,很静的意味。一棵花已经开过的桃树,叶子青青,也倒映到水里面。爸爸停下来,拿镰刀去砍旁边坡上的竹子,我这才意识到,原来爷爷的坟就在这里面。
爸爸先砍了一会野竹子,尔后把刀交给姐夫砍,自己在路边一点一点把纸钱打成薄薄的扇形,再堆在一处。怕火把山烧着,纸钱要在下面路边烧掉,不能拿到坟前去烧。砍了好一会,坟前一小片野竹终于砍净,留了四根下来,余下都抱到塘边扔掉。留下的那四根,又用砍刀几下削净枝叶,二姐把白色纸幡一条一条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