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只会杀人,既选择走官道,便条道儿走到黑罢。”叶千琅静半刻,心想这时辰实也差不多该给对方个断,口上却问,“厂公何不临崖立马,也向皇上讨个去路?”
“眼下皇上召来镇西将军,咱们京里那点人马确实不够看咯。”九千岁实没想到这崇祯帝年纪轻轻,居然慢刀杀犟驴,就这点点把自己困住网住,如今大势已去,竟连篡位搏都没可能。
幽幽又叹口气:“咱家已向皇上求请告老还乡,可皇上还念着咱家与朱家点情分,让咱家去凤阳看守祖陵。”
“得放手时须放手,厂公,属下输。”枰上局势并未明朗,叶千琅倒爽快投子认负,抬眼直视魏忠贤那双浑浊老眼,提气丹田,正欲使出杀手——
“这亩三寸之地也是你拼死争来,如此轻易认负,岂不可惜?”似不知大限将至,魏忠贤突地发问,“就像你千方百计、九死生夺大宝法王舍利,就肯那轻易给别人?”
小叶啊,有时候咱家真挺怕你。”
“厂公,此话怎解?”实则方才心不在焉,心想是如何干干脆脆又不招人注目地送对方上路,然而目下落于下风,叶千琅不得不上心些,进则往无前,退则敢舍敢弃,这般大开大合落下数子,时又将败局挽回如许。
“你这孩子没有心肝。”
魏忠贤突地发话,又于两军争锋险要之地落下枚白子,叶千琅倒似全没听见,抬手于敌后落下枚黑子,也算拆解得十分漂亮。
魏忠贤又道:“你这孩子虽没有心肝,可无论样貌本事都是万中无,所以自打你勒毙王安跟着咱家,咱家也从来没舍得亏待你,是不是?”
话既挑明也好,叶千琅不出声,只微微颌首注视棋盘,令对方死到临头难免啰嗦,便容他再多说两军,也算还这些年情分。
突地旧事重提,话里显有机锋,叶千琅不动声色,微微颔首:“厂公待属下确实很好。”
“咱家不过随口问问,你倒变脸子,可不没意思?”黑白两军胶着不下,魏忠贤时也不落子,只味摩挲把玩着手中棋子,轻轻叹口气,“你这孩子没心肝久矣,可自打去遭漠北,好像……有心?”
魏忠贤此言实出意料之外,叶千琅不由蹙蹙眉,原以为这人对自己这分异心已有所警觉,倒不曾想话意陡变,竟夸起自己来?
合着有没有心叶指挥使自己也不知道,每每夜阑人静自扪心门,好似自那刀之后,里头心器再未跳过。
“咱家这辈子是没个盼头啦,”魏忠贤复又垂眸落子,张鹰鼻老脸在烛光映衬下颇显黯淡“可你年纪轻轻,就没想过激流勇退,娶妻生子,过过太平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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