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岚也低着声音回他,「谁叫你藏那些小心眼,说是为红烧肉而来?非让你肚子撑撑,圆不这个谎才好。若见面就承认是为而来,怎会难为你?」
席上人们被酒气肉香诱惑着,尽情地吃喝,而且彼此都是姜家熟人,渐渐三兄四弟,七姑八嫂地攀谈起来。
关于人之死亡这件事,古代诗人早有深刻体会,留下「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之句。如今虽不至于马上歌起来,但死人已躺在坟墓里,来吊唁人们自以为完成任务,悲伤也不必再挂在脸上。大冬天里,嚼着猪肉,喝着烈酒,毕竟是件快乐事,席上气氛,竟渐渐由悲凉而转为热烈。
前院摆席处,人声嗡嗡地响着,因此白雪岚和宣怀风这几句窃窃私语,并不曾引起人注意,而他们彼此间得到微小乐趣,更无人察觉。
姜老太太当然是是亡者「余悲」亲人里员,但她活几十年,也知道要别人和自己样悲伤,那是没有意义。
累个上午,腹中饥饿,天又寒冷,都只顾拿碗筷,大块大块地抢吃热乎乎红烧肉和炖牛尾,也不讲究个恭让。
这些饮食,平日里白雪岚绝看不上,因为宣怀风说句肚子饿,这会儿倒不顾白十三少高傲,着实和那些乡下土佬在张桌子上抢几块肉菜,都放到宣怀风碗里,叫他快吃。
宣怀风是吃过午饭来,随口开个玩笑,竟把白雪岚骗过,看着碗里堆得满满,不好意思和白雪岚实说,只好勉强吃两块。
不料才吃这两块,白雪岚又手疾眼快地夹两块汁水淋漓红烧肉,放在已堆得很高碗里,说,「你向来喜素厌荤,就说你营养不够。既然你对红烧肉也有喜欢时候,定要多吃几口。」
宣怀风看那红赤赤五花肉,苦笑着说,「实在吃不下去。」
所以她忍着悲痛,仍是很庄重主持大局,要冷宁芳监督下人上菜上肉,叮嘱说,「亲戚朋友们辛辛苦苦为大儿送最后程,这顿送行饭是万万不能含糊。别怕酒不够。前几日吴妈到镇上给你外公打电话,徐头儿护送她,顺道在镇上买十坛烧刀子回
白雪岚问,「又骗人。刚才说饿是谁?数着你也就吃两口,难道就饱?」
宣怀风说,「真饱。在屋里吃午饭来。」
白雪岚说,「更是撒谎。既已吃过午饭,好端端地骗肚子饿,是什缘故?」
宣怀风遭人揭破,有点难为情。眼帘微微地抬起,往白雪岚脸上看,却看出他嘴里说得本正经,眼底却泛着笑意,而且那笑意里面,还藏着丝邪气狡黠。
宣怀风醒悟过来,半是羞恼,半是好笑,低声说,「好,原来是请君入瓮计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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