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特跑进院子里大声击掌。什么都没发生。他看到有个房间里坐着一个女人,于是他探头进去,用法语问她要茶。她茫然地瞪着他。他用磕磕绊绊的阿拉伯语重复了一遍,女人回答说太晚了。他说:“一百法郎。”男人们低声交头接耳,一百法郎听起来相当合理,而且应该颇有吸引力,但那个女人,那个丰满的中年女舍管依然回答:“不。”波特加了一倍价钱。女人起身示意他跟上。她掀起屋后的门帘,他跟着她穿过一串漆黑的小房间,终于走到了星空下。她停下脚步,让他坐在地上等。她走进几步外一座单独的窝棚,他听到里面传出窸窣的响动。黑暗中他感觉身旁似乎有什么动物正在睡觉,粗重的呼吸时时搅动着
恐惧攫住了他,就像孩子害怕黑暗中的不明物体,他跳起来顺着山顶奔跑,直到通往山下市场的小路出现在眼前。奔跑平息了恐惧,但当他停下脚步俯瞰市场周围一圈圈的灯光,他仍觉得浑身发冷,就像有一片金属嵌在他的身体里。他沿着山坡向下跑,一心想着旅馆房间里的那瓶威士忌,既然厨房已经关门了,他可以带着酒返回妓院,掺点儿茶给自己调杯热酒。跑进天井时,他踩到了睡在门槛上的守夜人。那人微微撑起身子问道:“Echkoun?谁?”
“二十号房!”他大声回答,匆匆穿过酸臭的空气。
姬特的房门脚下没有透出灯光。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取出威士忌,看了看表,刚才出去的时候他不小心把手表忘在了床头柜上。三点半。他觉得自己要是走快点还能赶在四点半回来,除非那边的灶也熄了火。
他重新走到街上,守夜人正在打鼾。他强迫自己迈开大步,腿上的肌肉有些痉挛,但即便是这样的运动也无法驱散他体内无所不在的寒意。整座城镇似乎都陷入了沉睡。他走进那幢房子的大门,没有听到任何乐声。院子里漆黑一片,大部分房间里的灯已经灭了。不过仍有几间屋子房门大敞,灯火通明。穆罕默德还在,他四仰八叉地躺着,正在跟朋友聊天。
“啊,你找到她了吗?”波特走进房间时,他问道,“你这是带来了什么?”波特举起瓶子微微一笑。
穆罕默德皱起眉头。“你不是想喝这个吧,我的朋友。这样很不好。它会让你头晕。”他一只手比画着螺旋的手势,试图用另一只手夺走波特的酒瓶。“跟我一起抽一卷吧,”他催促道,“这样更好。坐吧。”
“我还想喝点儿茶。”波特说。
“现在太晚了。”穆罕默德的语气十分坚定。
“为什么?”波特愣愣地反问,“我一定得喝。”
“太晚了,没有火。”穆罕默德十分满意地宣布,“抽上一卷,你就会忘了自己想喝茶。再说你已经喝过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