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扎克伯格希望人类在线上团结起来,但线下世界最近发生的事似乎让“文明冲突论”(clashofcivilisations)重新回到我们的视野。许多评论家、政治人物和一般大众认为,叙利亚内战、“伊斯兰国”(IslamicState)崛起、英国脱欧、欧盟不稳,都是因为“西方文明”和“伊斯兰文明”发生冲突所致。西方想把m;主、人权引进伊斯兰国家,于是引发伊斯兰世界的激烈反抗。而一波穆斯林移民潮加上伊斯兰恐怖袭击,则让欧洲选民放弃多元文化的梦想,转而支持排外的地方认同。
根据这种论点,人类一向就分成不同的文明,不同文明的成员会有不同的世界观,无法兼容。有了这些不兼容的世界观,文明之间的冲突也就不可避免。就像在自然界,不同物种依照自然选择的无情法则,为生存而战,所以纵观历史,文明之间一再发生冲突,唯有适者能够幸存、讲述故事。如果有人忽略这个残酷的事实(不论是自由主义的政治人物,还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工程师),就得付出代价。
文明冲突论的政治影响十分深远。支持者认为,试着调和西方与伊斯兰世界,注定会失败。伊斯兰国家永远不会采用西方的价值观,而西方国家也永远无法成功吸纳这些穆斯林移民。根据这种想法,美国就不该接收来自叙利亚或伊拉克的移民,欧盟则应该放弃多元文化的谬论,堂堂正正展示自己的西方认同。而长远来看,只会有一个文明在自然选择的无情测试中幸存,所以如果布鲁塞尔欧盟总部的官僚们不愿意拯救西方文明于伊斯兰文明的巨浪,那么英国、丹麦或法国最好站出来走自己的路。
这种论点虽然广获认同,但其实会让人做出错误的判断。宗教激进派可能会带来根本性的挑战,但它挑战的“文明”是全球文明,而不仅仅针对西方文明。伊斯兰国家(除伊朗)之所以团结起来抵抗伊朗和美国,背后自有原因。即使是宗教激进派,仍带着中世纪的想象,但基础早已不再是7世纪的阿拉伯,而是有更多的当代全球文化成分。他们所诉诸的恐惧和希望,属于那些因感觉疏离而受到孤立的现代青年,而不属于中世纪的农民和商贾。潘卡吉·米什拉(PankajMishra)与克里斯托弗·德·贝莱格(ChristopherdeBellaigue)这两位学者说得好,伊斯兰激进组织成员虽然受穆罕默德影响,但受福柯等人的影响也同样深远;他们不仅继承了倭马亚王朝(Umayyad)和阿拔斯王朝(Abbasid)的哈里发,也继承了19世纪欧洲的无z.府主义者衣钵。因此,就算是“伊斯兰国”,与其说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