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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过后不久,美国人到吧台前结完账,然后在那帮朋友的肩膀上拍了拍,便沿着楼梯上楼,边走还边用口哨吹着《国际歌》。来到四楼走廊,他拿出钥匙在门上摸索着。直到房门在他身后完全关上,他的身体才稍稍直起
酒吧一边喝着白兰地,一边审阅他的备物清单。金币,旅游指南,“长生不老泉”,休闲长裤和衬衫,从玛丽娜那儿弄来的耐用针线,这些全有了。虽然还有几样尚未到手,但他最没把握的只有一件:在走之前跟其他人打声招呼。从一开始伯爵就知道,在整个计划中,这会是最难办的部分。他毕竟不能随便发一份电报了事。可它又不是非做不可的。如果实在没别的办法,伯爵也做好了不打招呼的准备。
伯爵把杯中的酒一仰而尽,正准备上楼,可还没等他从凳子上站起身,奥德留斯已经捧着一个瓶子来到他跟前。
“再来一杯?算店里的。”
自打过了六十岁,晚上十一点以后伯爵便不再喝酒了。因为他知道,深夜喝下去的酒,会像个消停不下来的孩子一样,凌晨三四点就把你弄醒。但拒绝调酒师的一番好意又未免有些失礼,尤其在他已经把酒瓶都开好了时。所以,伯爵面带感激地接过那杯混合酒,坦然地坐了下来。他把注意力转移到吧台另一头高声谈笑着的一伙美国人身上。
和上次一样,今天把大伙儿逗得大笑不已的还是那位来自新泽西州蒙特克莱市的倒霉推销员。初来乍到的他恨不得和这里每一个有身份的人通上电话,但到了四月,美国人开始转而寻求同z.府高级*员面谈的机会。迄今为止,他已亲自分别与主管食品、金融、劳动、教育甚至外交事务的人民委员会的*员会晤过。他原以为,向克里姆林宫卖出一台自动售货机应该与卖出一张乔治·华盛顿画像的概率差不多,可接下来出现的一系列转机令他大为吃惊。具体点说吧,韦伯斯特原本吃足了*员们的闭门羹,直到后来才开窍。他为了更好地展示那些机器的性能,让父亲给他寄来了五十箱美国香烟和巧克力。这样一来,此前无缘与任何高级*员会晤的推销员突然受到了一百多家z.府办事部门的热烈欢迎,然后这些机构把他的产品抢购一空了。
“今天这家我还以为是真的上钩了呢。”他说。
美国人讲起了他今天功亏一篑的经历。看着他,伯爵不禁想起了理查德:他和韦伯斯特一样充满好奇,一样爱交际,一样爱拿自己寻开心把大家逗乐。
伯爵把酒杯放在了吧台上。
这么干能行吗?他心想。
伯爵还没来得及回答自己的问题,矮胖的美国人正在冲大堂里的什么人挥手。而朝他挥手回应的居然是一位知名的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