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不知道怎么让姜铭瑄着迷,他又问:“那你怎么在纽约过下来的?”
“开始
、无穷无尽的未来。
我们在清晨出发,开着他那辆旧而舒适的丰田。先从林肯隧道开到中城,再沿着哈德逊河一路往北,从华盛顿桥进入新泽西。中间停下来几次,在河边吃我早上做好的培根蛋三明治,又在另一段河边看鸭子凫水。这是确凿无疑的秋天,阳光猛烈,在水面上照出金色幻影,风把幻影打成碎片,它们却又缓缓恢复聚集;气温不低,遛狗的老太太也只穿一件薄开衫,持续的沉默却让我们渐渐都觉得冷,就又回到车里。两个人对三明治无话可说,对鸭子也无话可说,我突然意识到,他一直没和我说过什么,我们曾经讨论过一些食物、明星和连续剧,但更多时间,我只是在反复怀疑和确认自己的运气。这场恋爱本身没有什么可说的,但恋爱的原因,成为最大的悬疑。
十一点就到了普林斯顿,我们在镇上吃海鲜意大利面,他说“这青口还不错”,我说“蛤蜊也很新鲜”,十五分钟就吃完,还各自喝了一杯白葡萄酒。车再往前开五分钟,已经看到校门,听说普林斯顿校园出了名美丽,我却只记得四处种满玉兰树,石墙上覆盖漫不经心的爬山虎。姜铭瑄没有带我在里面停留,我们走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越走越静,直到让人心虚,最后眼前出现一个小湖,他终于在湖边木椅上坐下来,湖水清澈,映出前面密密树林。
“你来过这里吗?……普林斯顿高等研究所,就是当年爱因斯坦工作的地方,这里其实和普利斯顿大学没有关系……我很喜欢这里,以前读博士的时候,开车来过几次。”
我摇摇头:“我哪里都没去过,一直就在纽约……哦,刚来时去过一次大西洋城,坐那种为赌客准备的免费往返大巴。”
姜铭瑄像是第一天认识我,“哦”了一下,然后问:“你怎么来的纽约?”
我迟疑了一下,说:“我结了婚……跟一个有绿卡的台湾人……十年前吧,但等我的绿卡也办下来,我们又离了婚。”
他无意识地点了一支烟(我第一次注意到他会抽烟),甚至没有表现出起码的惊讶,只是又“哦”了一声,说:“为什么离婚?”
“也没为什么……他认识了另外的人。”我没有勇气坦白,结婚大概也是为了拿绿卡。台湾人比我大二十岁,和我一般高,为了拍结婚照我只能光脚。都说他是“老板”,到纽约之后,我发现他住在法拉盛的两室一厅里,在缅街开了一家台湾卤肉饭。营生辛苦,他身上一股红葱味,终年不散。离婚的时候我还是伤心的,短短一年,我再怎么处心积虑,也只存了五千美元。
要是能拖到第三年就好了,我当时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