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在塔克辛广场拍照合影的恋人,相互偎依,因畏惧耀眼的阳光而微微皱起了额头,神情更加忧伤,或
我兴奋。
十分钟后我们把车停在山顶。下车来,在五月的夜晚,仰头望见漫天壮丽的星光如碎钻般散步苍穹。在黑暗的山坡上步行一段,前方一座壮观的古罗马圆形露天剧场顿时呈现在眼前,彼时我几乎惊讶得失却呼吸。阿默德说,这是六千年的Hienapolia遗迹,繁荣之时是罗马帝国的中心。这个双层的古老剧场容纳一万两千名观众,数千年来,经历许多地震,仍完好地保存下来。
阿默德牵着我的手——他的大手掌干燥而温暖——我们爬上废墟的最高处,俯视整个河南的剧场遗迹、我与他踩在剧场后台的巨大石拱上,脚下是大理石舞台,地面布满风化而成的裂纹和凹凸,四周是古罗马的石像雕刻。他指着的舞台说,四年前意大利乐团在这里演奏《乡村骑士》,博得满堂喝彩。
阿默德很快对我说他爱我,我听了去而只是给他笑容。
那一年四月间,我跟着阿默德去了土耳其。关于安塔利亚高原金红色的落日,我只是书中度过,也或许在一些色彩忧郁的无名有话中见过。那是文明在历史中国受难的伤口之色,又有时间赋予的触目惊心的结痂。
到达伊斯坦布尔那夜,下着大雨。飞机引擎静下来之后,听到雨点撞击在舷窗上发出的昏闷而细密的声音。机舱里的灯都亮了,陌生乘客全站了起来,取各自的行李。
我并不着急,伸手触摸舷窗上的雨滴。四月的落雨总是叫人心中浸出一股记忆觉醒时的创痛。那一刻,忽然想起了知秋和耀辉,但我知道他们此刻只不过是在远方忘记了我。我极疲惫,尽管春天已经深了。
我住在了阿默德的公寓里,在塔克辛广场附近。哪里喧闹嘈杂,楼下全是小餐厅和咖啡吧,深夜里还有喝红茶的老人。在有梦的夜里,我与耀辉还并肩沉默着走了一段清晨的路,醒来的时候觉得安心,彼时睁开眼,看见来到伊斯坦布尔后的第一个清晨。窗子外面青红相间的梧桐树叶穿过风的声音再明亮的光线中招摇。清真寺的宣礼塔上回荡着穆斯林高亢的早祷歌声,一群鸽子随之飞散在空中。在翅膀的阴影下,我重新闭上眼睛,感觉到了忘却。
许多事情就此离我而去。
这样的恋慕伊斯坦布尔。在街上逡巡的时候,我停在橡木色的厨房前窥看里面闪亮精致的瓷器和气色非凡的各种地毯,美丽羞涩的土耳其年轻女店员一直无声注视着我,神情中有迟疑地温暖。叮当作响的有轨老电车经过身边时我后退避让,无意中伸手触摸了一块拜占庭时代的青砖,那大理石浮雕式凹凸有致的冰冷,好似知秋少年时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