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这玩意儿似乎也长大成人。小说家们越来越乐意将童心轻蔑生活中汲汲营营当成绝佳题材,以为不写些儿童不感兴趣世界,就不符合现实主义。这让儿童们大感困扰。
对这些成年人而言,歌舞伎戏剧中浪漫是愚蠢。马琴[216]荒唐无稽,红叶也是荒唐无稽。可是他们就不会说莎士比亚和歌德荒唐无稽,
儿童拥有足以让成年人意外艺术心。这点在绘画方面表现尤为突出,纯真儿童有时候会画出些直指事物本质画作,令成年人大为吃惊。千里眼、透视这类超自然现象也容易发生在儿童身上。
成年人由儿童成长而来,却因为忙于养家糊口而失去这与生俱来能力。如果生活不虞匮乏,就会汲汲于追求金钱和名声上成就,忙于相关专业修为。
赚钱、出人头地、成为政治家,在儿童看来实在毫无价值。他们轻蔑成年人为这些无聊事处心积虑,成年人却认定这样才是真实人生,反过来认定孩童无知。可是到底谁才是正确,不仔细琢磨,还真无法妄下判断。
小时候很怕鬼,长大成人忙于养家糊口后,不管经过多阴森黑暗墓地,都不会害怕。失去这种浪漫情怀,真叫无比悲伤。认为从事艺术活动成年人必须时刻持有童心,明明是个小说家,却不害怕墓地,实在叫人遗憾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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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自己孩子立志要成为画家、音乐家、文人、演员、发明家,大部分成年人都免不忧心,他们认为那种不正儿八经职业没办法养家糊口。他们以自己汲汲营营生活态度作为评断切标准。把这种细枝节末小事当成成年人头等大事,而整个环境也逼人不得不变得如此。
因此失去童心成年人,再也无法深刻理解小说这玩意儿。有时候出于某些巧合他们会随手拿本书翻看下,尽管觉得书中世界十分特别而有趣,却无法长久保持这种观点。他们很快便故态复萌,固执地认定书中所写都是幻想,对现实生活毫无助益。
德川时代,有个裱装工人背着个纸糊翅膀从屋顶跳下来,成邻近笑柄。他得到来自所有孩子崇拜,同时也不得不忍受成年人刻薄嘲笑。成年人轻蔑那渴望在空中飞行梦想,断定那种荒唐事不可能成真。就连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煮沸铁瓶盖子被蒸汽顶开人,也被旁人当成傻瓜或疯子看待。
大部分成年人都丢失儿童才有浪漫情怀——尽管对酒和女人意外地保有童心——专心致志地消灭未来发明家和艺术家。只有能承受成年人世界种种迫害、坚持梦想人,才能成为大发明家、小发明家、大艺术家、小艺术家,或是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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