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寒一阵。他浑身的皮肤冰凉,但他的血是热的。
或许是杨开泰的悲伤传染了他,让他回想起和他差不多的年纪里那次绝望悲伤又狼狈的奔逃。他从山呼海啸般的哭喊咒骂声中逃出家门,那天的阳光燥热,空气稀薄,一双铁手扼制他的喉咙险些把他的脖子掐断。他跪在地上狂呕,像是吃坏了五脏六腑,心肝脾肺肾没有一个是干净的,都得吐出来才行。最好把那彷徨无助的灵魂也呕出来。
然后,穿着长裙的邻家妹妹走到他身边,帮他把嘴边的秽物擦干净,对他说:“我们结婚吧。”
一个星期后,他们登记结婚了。走出民政局,他看着手里鲜红的结婚证书,忽然觉得红色背景下的那个男人不是他,笑的那么卖力夸张,拼命保持和其他人同样的姿态。他也是头一次发现自己笑起来其实并不好看,所以在以后的日子里表达欢欣喜悦都是点到而止的一笑带过。
傅亦把车窗合上,从驾驶台上拿起一盒烟,抽出一根点燃了,也不抽,静静的夹在手指间,看着那一圈光点从生走向死。
杨开泰闻到烟味,转头朝他看过去,从内到外都放空了似的,看着他发了一会儿愣,然后也把目光放在他手里那根正在燃烧的香烟上。
香烟燃烧的速度很快,光圈后留下一段扭曲而完整的烟灰,摇摇欲坠的,像蛇褪去的死壳,光圈和烟灰断节处忽然微微颤动。杨开泰有所感知般摊开手掌伸到烟头的下方。
脆弱的风吹即断的烟灰以一种痴男怨女投湖跳崖般绝望的姿态往下掉落,即将落到杨开泰手上时,被忽然伸过来的另一只手掌截胡。
傅亦抓着那半截滚烫的烟灰,微微皱着眉头,色泽漆黑浓重的眸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往掌心里塞了两张纸巾胡乱的遮盖住被烟灰灼伤的掌心:“接它干什么。”
杨开泰眼睛里迅速闪过一片凌乱的散光,抿了抿干燥的下唇,说:“可是,快掉到你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