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又涌上心来了,仿佛是确实知道她在下关的一样。
我饭也不吃,就跑了出来,打算上各家旅馆去,都一家一家的去走寻它遍来。
在黑暗不平的道上走了一段,打开了几条旅馆的门来去寻了一遍,问了一遍,他们都说像这样这样的女人并没有来投宿。他们叫我看旅客一览表上的名姓,那当然是没有的,因为我知道她,就是来住,也一定不会写真实的姓名的。
从江边走上了后街,无论大的小的旅馆,我都卑躬屈节的将一样的话问了寻了,结果走了十六七家,仍复是一点儿影响也没有。
夜已经深了,店家大家上门的上门,开赌的开赌,敲年锣鼓的在敲年锣鼓了。我不怕人家的鄙视辱骂,硬的又去敲开门来寻问了几家。有一处我去打门,那茶房非但不肯开门,并且在一个小门洞里简直骂猪骂狗的骂了我一阵。我又以和言善貌,赔了许多的不是,仍复将我要寻问的话,背了一遍给他听,他只说了一声“没有!”吧嗒的一响,很重的就把那小门关上了。
我又走了几处,问了几家,弄得元气也丧尽,头也同分裂了似的痛得不止,正想收住了这无谓的搜寻,走回瀛台旅社来休息的时候,前面忽而来了一辆很漂亮的包车,从车灯光里一看,我看见了同月英一样的一顶黑绒女帽,和一件周围有鸵鸟毛钉着的外套,车上坐着的人的脸还没有看清,那车就跑过去了,我旋转了身,就追了上去,一边更放大了胆,举起我那带泪声的喉音,“月英!月英!”的叫了几声。
前面的车果然停住了,我喜欢得同着了鬼似的跳了起来,马上跳将上去一看,在车座里坐着的,是一个比月英年纪更小,也是很可爱的小姑娘。她分明是应了局回来的妓女,看了我的样子也惊了一跳,我又含泪的向她赔了许多不是,把月英的事情简单的向她说了一说。她面上虽则也像在向我表同情,可是那不做好的车夫,却啐了我一声,又放开大步向前跑走了。
走回到瀛台旅馆里来,已经是半夜了,我一个人翻来覆去,想月英的这回出去,愈想愈觉得奇怪。她若嫌我的没有钱哩,当初就不该跟我。她若嫌我的相儿丑哩,则一直到她出走的时候止,爱我之情是的确有的。况且当初当我和她相识的时候,看她的举动,听她的言语,都不像完全是被动的样子。若说她另外有了情人了哩,则在这一个多月中间,我和她还没有离开一夜过。那个A地的小白脸的陈君哩,从前是和她的确有过关系的,可是现在已经早不在她的心里了,又何至于因此而弃我哩?或者是想起了她在天津的娘了吧?或者是想起了李兰香和那姥姥了吧?但这也不会的,因为本来她对她们就没有什么很深的感情。那么是为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