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杀他。他甚至觉得庆幸,还好命运又让他们重逢。接下来的发展,他已经安排好了,就像他最爱的电影情节一样:以阿尔达亚为饵,引君入瓮!迟早,他们都会掉入他的陷阱。
6
一九三四年冬,莫林纳家族的兄弟们终于将米盖尔逐出布塔费利沙街的别墅,直到今天,年久失修的别墅依然空在那里,就像废墟。总之,他们就是要他流落街头,夺走他所剩无几的东西,他的书籍和让他们无比痛恨的自由和孤独。他在我面前只字不提此事,也不愿意向我求援。我只知道,他穷得几乎像乞丐。我去他家找他时,遇见他兄弟姐妹派来的人正在清点财产,把他仅有的几样东西全都搬光了。米盖尔在卡努达街一家简陋的小旅馆住了好几天,那个阴森潮湿的房间简直就像太平间,没有窗户,只有一张行军床。一看到这种凄惨景象,我拉起米盖尔的手,决定带他回家。他咳个不停,看来已经没什么元气。他说只是感冒一直没好,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经过两周,他的健康却每况愈下。
他总是穿一身黑衣服,我到后来才知道,原来他袖子上那些污渍是血迹。我打电话找医生来,做了诊断之后,医生问我为什么拖到这么晚才求医,米盖尔患的是肺结核。破产加上恶疾,他仅剩的只有回忆和后悔。他是我见过最慷慨、最脆弱的人,也是我唯一的挚友。我们在二月的某个早上公证结婚。婚后的蜜月旅行就只是搭乘迪比达波的缆车上山,然后在公园的观景台俯瞰巴塞罗那,大城市忽然成了雾中的小人国。我们没把婚讯告诉任何人,包括卡贝斯塔尼先生、我父亲和他无情的家人,全都不知情。我已经写了一封信告诉胡利安这件事,但是迟迟没寄出去。我们的婚姻一直是个秘密。结婚几个月后,有一天,突然有人来敲门,他自称是豪尔赫·阿尔达亚。这个人看起来就像个幽灵,户外寒风刺骨,他却满脸冒汗。十多年后再相逢,阿尔达亚一脸苦笑地说:“我们都是被诅咒的倒霉鬼啊!米盖尔。你、胡利安、傅梅洛和我,我们都是!”接着他说明来意:造访老朋友米盖尔,无非是希望能借由他找到胡利安·卡拉斯,因为他那死去的父亲老阿尔达亚留了遗言给他。米盖尔说他并不知道卡拉斯身在何处。
“我们已经很多年没联络了。”米盖尔骗他,“我只知道,他现在应该住在意大利吧!”
阿尔达亚对这个答复早有心理准备。
“你太让我失望了,米盖尔,我一直以为岁月和不幸会让你更有智慧。”
“能有失望的感觉,对某些人来说已经是荣幸了。”
身材干瘪的阿尔达亚,佝偻的身躯好像随时都会破裂成一地碎片。他忽然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傅梅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