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慕的目光。在影片的空间里,她是不受评判的,仿佛动物园里的一头雌兽。须知,在动物园里去比较狮子和巨嘴鸟,海象和熊,我和非我,是毫无意义的。
***
库兹明[4]有一部短篇小说,讲的是一位英国家庭女教师,她久居俄罗斯,和自己的亲弟弟失去了联络。战争开始后,她走进电影院,看到了一段新闻影像,关于穿着制式军服的新兵开赴前线的简短报道。她的视线在那些陌生的面孔和胳膊上来回睃巡,希冀着能在队列中发现弟弟。奇迹发生了,她真的认出了自己的弟弟,但不是通过面孔(所有面孔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而是通过一个与众不同的独特标记——裤子上的一个破洞。这部短篇大概是上世纪最早的同类作品之一,在这些作品中,共同命运的参与者们不得不通过破洞与缺失来寻找彼此。
过去是无度的,这一点众所周知;它如同汹涌的潮水,吞没一切可被感受的规模,完全不受控制,亦无法完整描述。只得将其引入堤岸,以叙述的河槽加以约束。数不清的支流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会引发一种奇特的厌恶感,类似于城市居民正面遭遇赤裸原始的大自然时的惊慌失措。
但是,不同于大自然,过往又是无限驯顺的,它允许我们对其为所欲为。没有哪种阐释会招致它的反驳,没有哪种屈辱会引发它的,bao动,它的存在不受任何法律或者fairplay[5]的保护。文化对待过往的态度一如资源型国家对待自然资源,掘地三尺,竭泽而渔;寄生于死者变成了有利可图的手艺。死者对生者忤逆行径的默认态度,令生者变本加厉。我们对自己的前辈进行着非人性化操作:我们强加给他们自己的狂热与软弱,自己的消遣与诠释,一步步将其排挤出世界,钻进他们的衣服,好像那原本就是为我们缝制的。
过去如同一个广袤的世界横亘在我们面前,等待着我们去殖民,去大肆掠夺,去任意改造。表面看去,似乎全部的文化力量都被用于守护少量的残存之物,任何纪念的努力都值得庆贺。越来越多的人从虚无中被挖掘出来,他们曾经被自我时代遗忘,如今却被重新发现:街道上的少先队员,无名歌手,战地记者。这很容易被视为值得庆祝的节日,好比又新开了一家殖民商店,可供殖民者随意挑选土著纪念品,并随心所欲地解读它,完全不必顾虑那些面具或者拨浪鼓在自我时代和地域象征着什么。现在过于自负地认为,自己完全掌控着过去,自己对于过去无所不知,一如历史上的殖民者自认为完全掌控着殖民地。
***
当我走在埋葬着母亲的犹太公墓里时,目光在灰色墓碑上来回扫视,慢慢地记住了母亲在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