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尼古拉·斯捷潘诺夫收到信件,来自他外甥女。此信未注明日期,但可以推断是1980年6月。那年5月,那娇小、丰满、大眼睛祖母朵拉·扎尔马诺夫娜·斯捷潘诺娃(父姓阿克塞尔罗德)过世。祖母和祖父同龄,都生于1906年,祖父仅比祖母多活五年。
加利娅,祖父亲爱姐姐玛莎女儿,与她妈妈比邻而居,住在加里宁州乌沙科沃村。在此之前,家里人习惯彼此经常通信。但从这个夏天开始,祖父中断和姐姐联络,陷入长久沉默。
亲爱科利亚舅舅,您好!
您来信已收到。朵拉舅妈去世消息们是从您写给妈妈信里得知。太突然。妈妈收到上封信里还充满希望,突然间却传来噩耗。们都十分哀恸,特别是因为信到得太迟,很奇怪您怎会选择写信通知这消息。们又不是外人。们跟朵拉舅妈认识那多年,很想按照基督教习俗送她最后程。不敢想象朵拉舅妈已经不在。虽然很久没见到她,但她音容笑貌仍在眼前:依旧那细心,那体贴,那周到。科利亚舅舅,当即给您写封信,但写完又撕。不会安慰人。所有话语在这种情形之下都令觉得空洞、无意义。每当想到这种分别将是阴阳永隔,就痛不欲生。
第次跟“死亡”这个词正面遭遇是在四八年。早就知道人是会死,或死于年迈,或死于战乱。但是,年仅十八岁妹妹,那亲那近那暖妹妹,突然之间就没,实在令万难承受。跑出村子,钻进灌木丛,用指甲盖挖着泥土,放声大哭、嘶喊,祈求上帝让柳霞活过来。从来没有呼唤过她名字,但不分昼夜,她都站在眼前。夜里总是不出声地哭泣,以免被人听到,哭到没力气就昏昏睡去。从小就性格孤僻,在那以后更是深深地自闭起来,恐怕只有父亲个人理解,但们彼此躲着对方,各自承受痛苦。除痛苦,内心似乎还隐约有种愧疚,不知道该怎样描述那种感觉,就感觉为什死人是她,不是。不止次冒出可怕念头——死,但每次几乎已经准备好付诸实施时候,就会可怜起爸妈来。假如当时们全家人起抱头痛哭场,也许每个人都会好过得多。但们都把地狱般痛苦,眼泪,思念,压抑呐喊各自揣在心里。后来,又在六〇年、六三年、六六年经历这种无法弥补、难以释怀损失。不会安慰人,科利亚舅舅,写这些只是想告诉您,知道这种失去代价,没有其他安慰话语,只是和您起哀恸,理解您悲伤。
们所爱人会永远活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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