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和之后的那天,她放学后没见到他。周四下午,他母亲来她家
他点点头,吞了吞口水,又低头看书。他看起来非常局促,让她觉得自己提起那个吻很不礼貌,于是她笑了起来。他紧张起来。
好啦,你笑什么?他说。
没什么。
你看起来就跟从没跟人接过吻似的。
好吧,我的确没有,她说。
对。
你说的是朋友那种喜欢,还是别的什么?
她低头盯着大腿。她穿着一条灯芯绒短裙,借着窗外投进的光,她能看见裙子上斑驳的棉绒。
不仅仅是朋友的那种喜欢,她说。
哦。我就是想知道。
他拿手盖住自己的脸。她又笑了,笑得不能自已,于是他也跟着笑起来。他的耳朵都红了,他连连摇头。几秒后他站起来,手里拿着书。
不要跟学校的人讲这件事,好吗?他说。
好像我在学校里会跟谁说话一样。
他走了。她虚弱地从窗座上跌下来,跌坐在地板上,双腿在身前张开,像一只破布娃娃。她坐在那儿,觉得康奈尔来她家仿佛只是为了测试她,而她通过了这场测试,那个吻就是在告诉她:你通过了。她想起她说自己从没跟人接过吻时他笑的样子。要是换个人那样笑,她可能会觉得很残忍,但他那样就不会。他们是在一起笑,笑他们共同置身的处境,尽管她不知道具体该怎么描述这个处境,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可笑的。
第二天早上德语课前,她坐在座位上,看她的同学们相互把对方从暖气机上推下来,又是尖叫又是傻笑。课上他们安静地听录音带里一个德国女人讲述她错过的一场聚会:“我很遗憾。”下午开始下雪,厚厚的灰色雪花颤动着飘过窗户,在碎石路上融化了。周围的一切充斥于她的视野和感官:教室里微酸的臭味,课间校内通讯系统响起的尖锐铃声,篮球场四周直立的幽灵般肃穆的深色树影。上课时冗长的流程:用不同颜色的笔在崭新的蓝白条纹纸上记笔记。和以往在校时一样,康奈尔不跟玛丽安说话,甚至都不看她。她的目光穿越教室,看他嘴上叼着笔头写动词变位;看他午餐时坐在食堂另一头,和朋友们为了什么事而微笑。他们之间的秘密沉甸甸地垂在她体内,让她愉悦,在她行动时压在她的盆骨上。
他坐在那儿,自顾自地点头。
我不太清楚自己是什么感受,他说,我觉得我们之间要是发生了什么,在学校会有点尴尬。
不需要谁知道,她说。
他抬头看向她,直视她的双眼,全心全意。她知道他要吻她了,然后,他吻了她。他的嘴唇很柔软。他把舌头轻轻伸进她嘴里。然后就结束了,他缩了回去。他似乎想起手里还拿着书,于是又看了起来。
刚才的感觉很好,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