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奈尔非常享受他们事后的聊天,对话经常会出其不意地转向,促使他表达一些从未有意识去形成的观点。他们谈论他正在读的小说,她读的研究,他们此刻所处的历史时刻,以及以当下同步观察这种时刻有多困难。有时他觉得自己和玛丽安像花样滑冰选手,即兴地讨论,如此熟练而完美地同步,他们自己都感到惊讶。她优雅地将自己抛到空中,尽管他不知道要怎么做,却每次都能将她接住。他们知道在入睡前可能还会做一次爱,于是聊天变得更加愉悦,而他觉得,正是他们亲密无间地讨论,话题时而抽象时而个人,让做爱的感觉更好了。上周五,他们事后躺在床上,她说:刚才那个感觉很强烈,有没有?他告诉她,他一直都觉得很强烈。我的意思是,其实很浪漫,玛丽安说,我当时有一瞬开始对你产生感情了。他对着天花板微笑。你没必要把那些东西都抑制住,玛丽安,他说,那是我的专长。
玛丽安知道
,是很悲哀的,玛丽安说,他们掌控了整个社会体系,结果这才是他们为自己想出来的日子?他们过得甚至都不开心。
佩吉笑了。你过得开心吗,康奈尔?她问。
嗯,他说,还行吧,我觉得。不过我同意这个观点。
你宁愿活在母系社会吗?佩吉说。
不好说。我倒是愿意试试,看看究竟是什么样。
佩吉还在笑,好像康奈尔说了什么风趣得不得了的话。你难道不享受你们男人的特权吗?她问。
就像玛丽安说的,他回答道,拥有它不会让你特别快乐。我是说,特权就是特权,我没从中获得多少乐趣。
佩吉对他露齿一笑。要是我是个男人,她说,我至少要三个女朋友。甚至更多。
他把啤酒瓶标签的最后一角扯了下来。瓶子冰的时候更容易揭,因为水珠凝结后胶水会融化。他把啤酒瓶放在桌上,把标签叠成很小的方块。佩吉还在说话,但好像不重要,可以不用听。
这段时间他和玛丽安的关系不错。傍晚图书馆关门后,他会走回她的公寓,路上买点吃的或者一瓶四欧元的红酒。天气好的时候,天空仿佛在数里之外,群鸟碾过头顶无边无际的空气和光线。下雨时,城市向内收紧,在水雾间聚拢;汽车开得更慢了,前灯闪着昏暗的光,行人的脸被冻得粉红。玛丽安做晚饭,通常是意面或者意式烩饭,然后他洗碗,收拾厨房。他把烤面包机底下的碎渣擦掉,玛丽安给他读Twitter上的笑话。然后他们上床。他喜欢进入她体内很深很深的地方,慢慢地进去,直到她的呼吸变得粗重,一只手紧紧抓住枕套。她的身体那么小却那么开放。像这样吗?他问。她点点头,或许还会握拳击打枕头,他一动她就发出细小的喘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