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错误。他想爬到一棵植物底下,钻进土里。到此为止吧,他再也不要经历出版的折磨了。由于没人知道他写了这个故事,他甚至无法得到别人的反馈,也没听到任何人评价这个故事的好坏。他渐渐认为它之所以能发表,是因为出刊日期要到了,而萨迪还缺稿子。总体来说,这次经历带给他的痛苦远大于快乐。尽管如此,他还是拿了两本杂志,一本放在都柏林,另一本放在他老家的床垫下。
玛丽安怎么这么早就回家了?洛兰问。
我不知道。
所以你情绪才不好吗?
这是什么意思?他问,你是说我在想念她吗?
洛兰摊开双手,像在说她不知道,然后重新坐下来,等水烧开。他现在恼羞成怒。他和玛丽安之间无论发生什么都从没有过好结果。它永远只会给所有人带来困惑和痛苦。他不管做什么都帮不了玛丽安。她身上有让人害怕的地方,在她的灵魂深处有某种巨大的虚无。就好像你在等电梯,结果门打开时里面空荡荡,只有漆黑的电梯通道,永无尽头。她缺少某种原始本能,那种自卫或自我保护的本能,而其他人的行为都可以通过这种本能得以解释。当你向她凑近,以为会遇到某种阻力时,结果一切却在你面前崩塌了。哪怕如此,他仍然愿意投降,为她而死,无论何时何地,对此他很清楚,也只有这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有价值的人。
今晚发生的一切是无法避免的。他知道他可以怎么跟伊冯娜、尼尔或是别的虚构对象描述今晚的事:玛丽安是个受虐狂,康奈尔是个不愿打女人的好人。毕竟表面上的确是这么回事。她让他打她,他说他不想打她,于是她不想做爱了。明明在事实上是准确的,那为什么这么说又像是在撒谎呢?这个故事究竟少了什么,以至于无法解释他们到底为什么这么难受呢?他知道,这和他们的过去有关。自中学起他就知道自己能掌控她。她会对他的神情或触碰作出反应。她的脸会变红,她会静下来,仿佛在等待他的一声令下。她在别人面前似乎无懈可击,而他却能毫不费力地独裁她。他始终无法接受自己控制她的能力,仿佛那是一把钥匙,能打开一栋空宅,以备不时之需。事实上他培养了自己控制她的能力,他很清楚。
那么他们之间还剩下什么?他们似乎没法再这么模棱两可下去了。他们之间发生了太多的事。那么一切都结束了吗,他们对彼此来说什么都不是了吗?什么叫“对她而言什么都不是”?他可以避开她,但只要他一见到她,哪怕只是在教学楼外对视一眼,他们的目光都不可能不带感情。他永远不想看到这样的事发生。他曾经真心希望自己去死,但他从未真心希望玛丽安忘记他。这是他唯一想要保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