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他们真的逼问我的感情生活,我会说我和一个男人同住过一段时间。
跟我们讲讲他吧?
有个傍晚我们看到有黑影从路边蹿过,他辨明是一只郊狼,停下车打给野生动物保护热线。我不知道后来有没有人去救那只郊狼。他这个人视力很好。
我还有过一名已婚男友。晚上八九点我打电话给他,他按断。我拨视频过去,他又按断。再拨,已经是列入黑名单无法接通。过了几周
有人生,有人死,我和爸爸在生死问题上才能达成共识。
从问我恋爱的事,到只问我身体好不好,这个变化在我二十七岁到三十一岁之间逐渐发生。可能他们怕伤害他们自己。爸爸一辈子的工作都是说话,体制内好像大略如此,叙事学是最重要的部分,将这件事表述成那件事,给事件以解释,给决策以道理,正确地不说话。谈及我生活中他不愿意面对的事时,他既是领导也是群众。对许多事他都用委婉语。比如他从来不说“谈恋爱”,他说“找”。他们去旅游,会说“出去”,还有一次说,“我们中秋节就走了”,令人一惊。
大概在我十几岁,将近二十岁的关口,我意识到我的父母不大可能真正理解z.sha的人,抑郁的人,离婚的人。他们说,为什么不好好过啊。爸爸单位同事的儿子打游戏闭门不出,诊断为抑郁症,就在我们楼上。妈妈劝她,让孩子多和人接触,你要多和他聊天。
承认缺欠?那太消极了。不是中国人的活法。
他们问我过得怎么样。工资刚够房租和生活支出,当然我可以削减在按摩和可乐上的消费,每年能存够一张往返机票。公司的医疗保险好到不得了。另外,再等二十八年我就能取出养老金了。
起来很大,爸爸双手放在膝盖上。
有时他们两张脸一起挤在书房电脑前同我说话,前面矗着爸爸向来放在书桌上的鸡血石印章,他以此为藏书章,“石火光中”。蜗牛角上争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随贫随富且欢乐,不开口笑是痴人。枕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
自我调节是他的秘诀。他教我的思考方式包括:
——摆正心态;
——全世界都是这样;
爸爸以前的学生每隔几个月去探望他们,修电脑,教他们用新手机程序,替他们约小时工。
妈妈发消息给我的语气像工作总结,近日“忠者较多”,我想是患者。每次挂电话前,妈妈都嘱咐我吃东西。
假如他们问我对恋爱或者婚姻的打算,我会说没有买卖就没有杀戮。
有时我觉得他们害怕跟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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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想不幸福;
——你对国家的情况不够了解;
——你对事情的复杂性缺乏认识;
——莫与他人论短长;
——多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