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时,他们也招呼:“这就走了?不多坐一会儿?”像是他们一家人在招待我做客。我始终没有走近父亲。
医院的电梯口总排着许多人,我走楼梯下去,觉得阴兮兮的,到医院旁边的小饭馆去吃一点东西。很奇异地,我左右两张桌子上各坐了一个女人,都是独自吃饭,各自面前都有一盆酸辣汤。长发的那个只有汤和一碗米饭,勺子举在空中半天不动,余光看过去才发现有眼泪落进汤碗。闻到酸辣汤的气味,我也有些想点,但觉得三桌独自点菜的不同年纪女性都喝酸辣汤,这个场面未免太奇特了,譬如在妈妈所相信的神的眼睛里。最后我点了一份小锅牛肉和一盘干贝炒甜豌豆,都是妈妈和我出门时不会点的菜。
那是一个奇怪的夏天,我执迷于写论文的一个夏天。放假后我拖了很久才离开学校返回家乡,那段时间也没有男朋友,要等到几年以后,我才会重新开始痛苦无能地给出对爱的模仿。学期结束前,导师告诉我,我的一篇课程作业有希望在学术期刊的书评栏目发表,期末考试后我待在学校改论文,有一次在学校东门外无需熄灯的咖啡店连续写了15个小时的论文,没觉得困,也无需使用番茄工作法,其间只点了咖啡和一份咖喱牛腩饭。大二以来我靠做PPT赚钱,借此学会了动画,读研后接过了替导师做PPT的任务,老师要求高,要得急,内容给得晚,反复修改,不给钱,不过简明大气、优美隽永就okay,不像以前的客户那样提出“70%的亲切度和30%的科技感”之类的需求。我经常熬通宵,逐渐有了整个人都归属于师门的感觉,办会、PPT、跑报销是干活,等于老师给自己的一种荣誉,换来把课程作业变成论文的资格,只要服从就不必再想。这个夏天我退了兼职接单群,专心准备论文,计划研究生二年级开学后去网站或电视节目组实习,之后读传播学博士,未来有几种选择,或者继续跟随现在的导师,或者在院内换专业,去研究电视传播,总归是要留在大学里工作,一辈子过这种无止无休地写论文的生活。并且已经想好,如果顺利考上博士,就用网络贷款奖励自己一个近视眼手术。心中惦记着这篇论文以及待它结束就可以开工的其他论文,我经常忘事。实际上我回家那天,箱子忘在了高铁上,像出地铁一样出了火车站,只背了书包回家。第二天我前往医院,妈妈在连续不断的,bao雨中坐公共汽车去高铁站把我的箱子取了回来,我认为这是应有的交易,因为是妈妈要求我去探望父亲的,而笔记本电脑在箱子里,取回来才能写论文。
有一天我始终在打字,妈妈叫我吃饭时说,别玩电脑了。
这让我有些愤怒。她不知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