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了。燎黑了额头的那个他,正笨拙泄在旁边地上,歪歪扭扭卡住,像栽到地上的枯树枝,旁人再往他头上浇米,往他胸口浇水,他便醒来,乱拨开脸上的碎米,现出一张脸。他那分身从高处看得清晰,原来这火中的倒霉鬼竟不是他跛脚良,竟是他儿子国权,脸上黑红一片,烧透了,烧坏了,手臂还径自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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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完一场高烧,涂完五整支红霉素软膏,跛脚良打电话给儿子。两个多月来,儿子的电话彩铃改变了几次。起初是歌曲,一个男人悲伤唱,“闹够了没有,你闹够了没有,你想要的他都会知道,他不愿知道他就不知道”,越唱越像哭,不吉。
等隔几周铃声变掉,跛脚良还有点欢喜。这新铃声第一句他能听懂,“爱情几毛钱?”,后头讲的那些就有点不三不四。到一个月前换成这个“等等这就来”的女人声音后,就不变了,每次打都是这个。
这女人声音娇嫩,一边讲一边笑,分不清楚是生活里的真女人讲话还是电视里的女人声。跛脚良起初以为是一支歌曲的开头,这声音讲着笑着大抵就会唱起来,但直到电话断掉,也没有歌曲。跛脚良又想,这不要是真女人吧,儿子莫不是找了个外地婆,这是外地婆讲话?
他一天天打电话,没有人接起,只有那个外地婆在铃声里快快乐乐讲北方话,似唱歌。儿啊,那薛仁贵是为功名只好离分,你这一路远走拜辞阿爸娘,又不是精忠报国,又不是展土开疆,又不博封侯拜将。父母年高不图你侍养,你在外,要平安啊。到一日晨起大风,他心中不耐,掷过筊,便先骑摩托上县城。女儿住单位大院,门口有人看守,他响声道:“我是林国梅的父亲。”门卫瞟他,“我管林国梅是哪个?让你找的人出来接你。”国梅带他进去,下午三点了,女婿还正吃中饭,跛脚良放下带来的一塑料口袋吃食,国梅喊他一起吃饭,他就举筷,吃饭。电视上唱歌节目,一个瘦削的少数民族青年人穿了金灿灿一身一裤的西装加金帽子,唱,唱毕了,几个电视上的熟脸孔问话,青年答,谈着谈着哭起来。女婿点评:“少数民族不容易。”接下来放那青年更年轻时候的样子,照片上脸丰满,扶一丛花,站在青山绿水间。他说离乡久远,去外地打工,教人骗去做传销了,关在一个黑黢黢小屋子,不得联络亲人,每日白菜稀饭,好容易跑出来,感谢公安干警挽救,青春没有全耗费掉,音乐才能保留住了,还发展了,现在有机会向全国人民献唱。
跛脚良的心一跳一跳,夹了两筷萝卜饭,吃不下了。他向女儿说:“你弟别是给抓去干这个了。”女儿怀抱外孙,看一眼女婿。女婿说:“不能呢。”
摞筷,女婿说:“爸,慢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