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里恍然是儿子成亲的安排。老板说现在办喜事,家里自己买办完了雇厨子来炒一天菜,也要付厨子五百元手工,跛脚良便算,镇上饭店知根知底,确更省事,办喜事就不该贪小。到了晚上五点多,他并没做什么,一下午只是坐直在那喝茶,却非常累了。闻了小半日炸排骨的油香,到这时候,炸排骨配上醋,一盆子一盆子地端出来了。街上来往的车辆渐渐消灭了声音。灰尘静寂了。妇女抖一抖塑料布,叠成长方,放胳膊底下夹住,杂货放回店里,拉起身边儿子的手,走了。老板站起身,到冰柜边上去招待客人了。跛脚良踩上摩托车,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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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他戴上手表,坐进长途车,下广州。一路上,这车人被卖了两次猪仔,头一回是在厦门边上的龙海,司机突然叫乘客下来,换另一台车。这阵势他十多年前出门做工时没有见过,而今见全车人当猪仔卖掉,打包转给另一个司机,跛脚良听着新鲜,也担心要叫他再交一次票钱,就等在后面,问明白了才肯下车。待别的乘客一哄而上,在新车上占满了好座位,只剩颠簸的后排高座位给拖腿上车的他,他又懊恼。
车冲得飞快,像开向敌人似的。原来如今长途车上买两块钱开水就可以泡面,跛脚良闻着车厢里的泡面香味,望向窗外,想,无需出远门是跛脚的福气,年轻时打工都是成群结队去,最远也只到过福建交广东的县城,头一回独个出远门,居然竟是广州城,居然已快五十岁了。
夜降下来,车厢外蓝得墨深,灯光一灿一灿,树高高低低地在公路边投下漆黑的暗影,他长久以来的不安居然消退了一点,心中兴奋而平静。过会儿,车厢里又涌起脚臭。他把脚上新皮鞋脱掉,有点欢喜。临行前老婆一定要他穿新的,嫌过他好端端的硬要出门乱花钱,还是为他找出新鞋,新白袜。出门还不穿新的不是坏规矩吗。他想到这,心里一跳。
前面的乘客播放着手机音乐,男人一顿一顿地唱,“我承认都是盐惹的祸,偏偏如糖似蜜最动人”,词句让跛脚良觉得神秘。他拿出手机看看,想,等找到国权,要他来帮助在手机里存一点大戏放来听。又想,等找到了他,也不必再出远门了,何必存戏呢。在摇晃着的长途车里,跛脚良半睡半醒,浅想,还是叫国权回来,无要打工了,帮别人家茶店做生意也没有出息,早些回来成亲,到时家里第四层楼房的毛坯房也粉刷装修了,小的住上去,一家人种观音卖观音。他喜欢便兼学一点画符开药,去江西龙虎山参加培训,回来收入不会坏。迷糊中他睡着,车子一个大动荡,他惊醒,发现手机还握在手中,快藏入夹克衫内袋收好。
过云霄,经诏安,入广东,往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