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谢澹,貌似柔恭,内里却再倔强不过。
他不喜欢人、看不惯事,不迁就就是不迁就,绝不会陪笑脸,他心里自有杆称,只要下头奴才们触及红线,说罚便要真罚,就算明知半点不肯通融,有些太不近人情,会得罪人,会让以后自己在王府不好做,也样不会松口。
世间万物,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没有法度不成方圆。
这些闻宗鸣教他时,只是句带过,他却牢牢记在心里,引为规诫,从此往后,果然对任何
他绝不能因为闻楚长得和王爷相似些、过两天安生舒坦日子,就忘本心,他可不是为和闻楚以后荣华富贵,才留在这深宫里为奴为婢——
而若有朝日,他真忘却初心,将来与王爷在黄泉下相见,青岩大约会羞愧无地自容。
所以他绝不会那样。
*
闻宗鸣这几个月来,对青岩性情有全新认识。
可能是他多心。
这三年来,他每每行步想十步,难免杯弓蛇影。
日子像是页页翻过书,不留神间便哗啦啦过去,很快春日结束,入初夏,大约是那膳方青岩确费心思,闻楚也听话好好吃着,又有孔教头教着习武,几乎寒暑不辍。
短短小半年功夫,闻楚个头便肉眼可见蹿高截,从前青岩还能清楚看见闻楚头顶,如今却已经有些费劲。
闻楚个头长得高,身量也不再似原来那样单薄,起码瞧着有个俊俏小少年模样,而不再是当初风吹就能歪三尺豆芽菜形容。
青岩确变很多。
虽然他身上还有当年谢澹影子,可多数时候,闻宗鸣不能像当年读懂谢澹样,读懂谢青岩。
诚然,这其中也有青岩始终没有对他放下心防缘故,但即便青岩不说,他如今很多行径,闻宗鸣也都看在眼里,净是些当年谢澹绝计做不出事。
谢澹是知世故而不世故。
曾今谢澹身上,属于少年人倔强并不难叫人察觉,即便他分明知道,怎做才能讨旁人喜欢,才能更好笼络人心,但心里却又和明镜样,清楚知道什是他想要,什是他愿舍弃。
青岩当然是欣慰,起码他功夫没有白费,但看着七皇子那张脸日日长得舒展开来,他又总会恍神——
实在是太像。
真不知等他长大成人后,会和王爷像成什样子。
青岩每次生出这种感慨,且发现自己忍不住盯着闻楚脸打量许久时,回过神来,都会忍不住产生种愧疚感觉,他当然知道这种愧疚感是因何而来。
所以,每到这个时候,青岩就会在心里遍遍提醒自己,他是重回到这深宫里做什,又是为什把这仇人儿子当作主子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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