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照心中百味杂陈,当年他若不辞官,那么教导这位公主的便不会是凌霜大真人,而是他。
“我一心逃离玉京,却不知公主竟那般期盼我来做你的老师。”
他的眼眶有些热,说着便俯身拱手:“是我对不住公主。”
“晴山先生
那时商绒还在证心楼中,一日却得淳圣帝口谕,准许她回荣王府探望。
她去时,正逢岑照与荣王在书房内争吵,更亲眼得见荣王服下寒食散后的癫狂之状。
后来她才明白,
淳圣帝是故意的。
恩准她回荣王府探望并不是因为他的仁慈,而是要她亲眼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父王到底有多疯魔不堪。
岑照的笑意收敛几分,神情颇添几分复杂,“那时不知公主身份,是我未能将公主赠予的那幅画藏好,才阴差阳错造成如今这般局面。”
商绒此时方才恍悟,原来凌霄卫之所以能那么准确地找到她,是因为她留给晴山先生的那幅图。
“与先生何干?”
她摇头,不过都是她亲手做下的因果。
“听说,皇伯父要先生做我的老师?”
岑老先生今日早早地便入宫来了,陛下还与他下了几局棋,还要留他在宫中用晚膳。”
他躬着身走近商绒,低声道:“奴才听闻,陛下有意让岑老先生来做您的老师。”
老师?
商绒几乎以为自己听错,她再将视线挪回对面去,那老者已朝她看了过来,两方视线一触,他朝她露出来一个慈和的笑容。
“德宝公公,你们在这里等我片刻。”
“但人生在世,哪有绝对,我如今回来也是自己情愿的。”
岑照的声音唤回商绒的神思。
她复而抬眼,掩不住诧异之色。
“我拖着这把老骨头来玉京原本只是想再见公主一面,只当是为了那幅图,”廊下还有宫人在,岑照压低了声音,“但有人与我说,公主心中有憾。”
“我原以为我与公主没有师徒的缘分,却不想,这竟是公主心中的憾事。”
她思及方才德宝所说的话,又问。
“是我请的旨,陛下的确应允了。”
岑照眉眼含笑。
商绒先是一怔,随即又道:“先生何必?这里,您是待不自在的。”
“昔年荣王府中我与公主只有匆匆一面,此后辞官归乡数年不入玉京,”岑照徐徐一叹,“我也以为,此生应该是再不会回来了。”
商绒说着,便提起裙摆朝对面跑去。
日光大片地越过栏杆铺陈于宫廊之上,老者衣袍严整,发髻也梳得一丝不苟,他始终温和地注视着那个朝他跑来的小姑娘,直至她在他的面前站定,他才笑着开口:“当日蜀青一别,未料我与公主竟还有再见之日。”
“晴山先生。”
商绒喘着气,仍觉不可思议,“您……怎么会来?”
“我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