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嵩低声:“喏。”
众人只当牧临川对自家长嫂存些不清不楚心思。
可没有人比他清楚,牧临川或许只是将对先王后感情转移到顾清辉身上。
昔有颍考叔
他就等着这天到来,这几乎使他为之战栗。
“孤这些年杀不少人吧,又起用寒门。”
牧临川微微笑,“这些高门可是恨孤恨得要死。”
牧行简重名教,与这些门阀士族可谓是勾连深受,你侬侬,颇为暧昧。
他几乎能想象出,牧行简若起兵,众门阀士族定然是持暧昧态度,拥牧行简入京。
少年腿已经好泰半,不过依然是肌肤胜雪,脸颊泛着病态潮红。
这日倒没阴阳怪气地问王后动向,竟然破天荒地地在处理政务。
张嵩堆出满脸笑来,端食盒上前道:“陛下还不睡吗?”
“王异,”牧临川冷笑着往地上砸卷竹简下来,“孤早晚知晓他定要与堂兄勾搭在处。”
张嵩忙上前捡起竹简,展开看,只见得“湘州刺史王异”这明晃晃六个大字。
乃有才无德之辈,牧临川重才轻德,主张唯才是举。其心腹德行、才学、出生都能称得上句五花八门,这点倒颇有些魏武帝遗风。
牧家向服膺儒教,牧临川此举触及豪强利益,引起不少豪门士族强烈反对。
只是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什用?
国朝危在旦夕,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
大厦倾颓,只在朝夕之间。
而他等这天已经等太久。
他好奇,牧行简会用什法子杀他,为此心脏鼓动不休,激动得浑身战栗。
“嫂嫂此番进京,也是受他指使,他倒是狠得下心来。”大部分时候,哪怕面对顾清辉,少年也依然保有六七分冷静和理智。
“这肉不错,送盘到桂宫去。”
思及湘州与荆州之间那暧昧地理位置,张嵩不寒而栗道:“王异与长乐王殿下——”
“他既然想要这王位,孤给他就是。”少年眼里闪过阵厌恶之意。
张嵩心中陡然惊:“陛下慎言。陛下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王后考虑。”
“你当牧行简想篡位,是孤想阻止就能阻止得吗?就算孤累死在这些案牍之中,也阻止不他。”
牧临川倒是从容,揭开食盒,夹筷子肉送入口中,嚼嚼。眉眼看不出丁点儿惧意来,甚至还隐隐有些兴奋。
入春,上京便开始多雨。
春雨如油,缠缠绵绵,连下数日。
这是南方才有风流柔媚。
张嵩提着个食盒,快步行走在宫道上,进殿时候,掸掸袖子上湿痕。
脱鞋,只着袜踩在冰冷地砖上。眼便看到面色苍白,眉眼倦怠,坐在被褥间少年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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