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清透的气息扑面而来,裹挟
“你看看你爸妈,要强了一辈子了,你怎么对得起他们……”
他的肩紧绷着,面色平静,头低低地垂着。
一动不动,像是被浇筑的一尊雕像。
冰冷,孤立无援,呼吸苦难。
甚至生出了荒谬的念头,或许做个死物还要好些。
他的耳边又响起了哗啦啦的麻将声,香烟的烟熏火燎,像是诅咒应了验。
这次的话题是对他善心大发的劝解。
他父亲显然无颜面对这些亲戚,铁青着脸避出去,这些长辈便劝解得逐渐直白。
一个嘬着烟跟他说:“小忱,咱们是自家人才跟你说,有些病得趁早治疗……”
另一个脾气爆些,把麻将拍在桌上:“这就是变态!”
248.
他那时研究生刚刚毕业半年,仍是孤身在外。
那时小叔叔跟他的交集,变得淡而匆匆,不忙时会一起吃顿饭,偶尔也会专程到他住的地方看他,甚至像从前一样,给他带礼物。
但一切仍是无可避免地,走进了一条漆黑孤独的道路。
他一步一步向深处行进,追随着的、只有墙壁上的旧日影子,和自己迷茫落寞的回声。
“陆老板,你要把我拉去哪儿卖了?”
本以为陆老板会哄他去酒店,谁晓得并没有,反而神神秘秘地把他拉上车。
陆忱温声说,去海边。
他的小叔叔就笑了起来,说:“海边要开好久,我先睡一会儿。”
他轻声“嗯”了一声,调了一下空调温度。
长辈见他不答,又说:“趁早回来吧,大城市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去了就学坏,一个赛一个的狼心狗肺。”
“你妈这次就是让你这事儿给吓得,你再不回来,没准闹出……”
忽得听门口一阵嘈杂。
不知在说些什么。
蓦地有人掀起门帘。
“咱们家就没有过这样的人,准是在外头染上的不干不净的毛病。”
烟味浓重,他被呛得咳嗽了两声,起身要走,又被人叫住。
训斥他怎么连长辈说两句都听不得。
紧接着,又打出一张四条。
一片乌烟瘴气中,有人和蔼怜悯地叹气:“你这孩子,小时候不这样,怎么长大了变成这样了。”
临近年关时。
母亲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
父亲执意认为是他的出柜让母亲失魂落魄,导致了这一结果。
他始终没法儿彻底视而不见,便最后一次回到家去。
就这样,像往常所有新年一样。
宁晃便眯起了睡眼。
他车开得向来很稳,握紧方向盘时驶出隧道时,仿佛缓慢驶出了这个陈旧小城的腹腔。
长海市起了这样一个名字,是真的有海的。
上次去看是很早之前,他二十四岁的时候,并不是圣诞,而是年后。
那也是他记忆里最后一次在家里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