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栋建筑在这个商业区并不新奇,是哈根达斯的全国连锁店,节下正热,店门口的玻璃门开开合合,人流就没怎么断过。
我从后头按着他的肩,问他是不是想吃冰淇淋。
他说只是想起了自己高考结束兼职的日子。
高考毕业,李迟舒才成年半年,学业结束,他突然没有了目标,也没有了团体,唯一知道不能停歇的就是赚钱。可他朋友极少,高中时候独来独往,说得上话交得了心的几乎没有,于是打暑假工也找不到门路和人脉。像他这样的好学生,但凡有个能打听事多的长辈,去不太正规的补习机构给初高中生做私教其实很容易。
可李迟舒木讷又不圆滑,高考成绩出来还要大半个月,于是那大半个月里,他当起最廉价的都市劳动力,去发传单。
碗里抬起眼睛瞅打探我:“……饺子。”
“……”
洗完碗我和他一起回二楼做作业——虽然心是三十岁的心,但还是要替十八岁的自己负重前行。
但好歹是经历过一次完整高中和高考的人,我记忆力又不差,大学毕业一时兴起跟室友做了那年的高考题也能把数学和物理压轴做出来,只不过耗的时间比自己高考时多了几分钟。算起来也有十年没碰过高中教材,可学习么,刻在骨子里的事,上个星期做几套卷子对了答案再看看解析,基本上也能想起来百分之八九十了,更别说英语这种即便脱离学校也随时用到的学科。至于化学生物,背就完了,就算没学过随便看看书也能学得差不多的两科更不用说。
总的来说现在的沈抱山学这点东西不管是比李迟舒还是上辈子的自己都轻松得多。
那一年很热,气温最高近三十九度,所以正午到下午四点多时薪最高。
李迟舒选择了这样的时间段,在他所处的这个咖啡厅坐落的商业广场,顶着灼灼烈日,每天汗流浃背干到下午六点,随身带的只有最便宜的纸巾和一个保温杯。
我以为他想告诉我自己在那样的条件下看见哈根达斯时有多渴望,结果他只是打趣自己:“站在哈根达斯门口那么
眼瞅着日头往上,快要到午饭时间,我一边写一边慢悠悠问李迟舒:“想不想吃雪糕?”
“雪糕?”李迟舒没有正面拒绝我,只是让我趁早灭了这份心,“这里也没卖的吧。”
我笑了一声,没说话。
李迟舒想吃雪糕这个愿望,恐怕他自己都记不得了。
那是我刚跟他在一起没多久的夏天,我在一个周末去市中心一座写字楼跟下一个项目的合伙人见面,李迟舒在楼下咖啡厅等我,一等就是一个下午。我交接完事情从楼里出来,他一个人坐在露天的咖啡厅外,望着不远处一个单层独立建筑发呆,我在他身后站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