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极其敬爱王太后的,儿时的温情早已彻骨地刻进他的血肉里。只是这么多年来,他似乎一直得不到皇祖母的认可,在某些时候,一面感受着自己的无能为力,一面又期盼皇祖母再多给一些关爱。
尽管在他人眼里看来,较之其他皇子,十皇子得到的殊荣,已经太多太多了。
他心中一片颓然,正想俯身跪下,就听身侧的谢玹开口道
十皇子埋着头不做声。
傻子也知道,在此时此刻,暗箭杀的是先出头的鸟。谢玹提出入殿的,让谢玹答。
然而这两人压根没来得及交换意见,直愣愣地冲进来的后果就是,面对太后略带威压的诘问,哑口无言。
太后轻轻放下茶盏,瓷器发出“哒”的一声,落在桌案上,也砸在了十皇子的心里。
他心下焦急了几分,自以为太后没注意,拿手肘偷偷捅了一下旁边一言不发的谢玹。但谢玹早有防备,微微往侧面一让。这下让十皇子捅了空不说,还险些因力道没站稳,差点栽倒在地上。
在李、凤二家的姓名一同出现在勤政殿时,谢玹便已然猜到,那姗姗来迟的第四人必然就是秦庭。
世家影响长久而深远,不仅仅是因为富可敌国的家底,还有那深深扎根在朝堂这片土壤中的根脉。叶文栩作为御史大夫,三朝元老,定然是有为江山社稷谏言的权利,被李缙以冠冕堂皇的名义邀请时,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凤家的权力中心不在汴梁,杜喻之只不过是凤家留在汴梁的一只眼睛,自然也不便拒绝,而秦家人……
比起被裹挟,谢玹更愿意相信,秦庭只是顺手推舟来凑个乐子的。
李缙已经等不了大周朝继续被王太后拿捏在手了。
十皇子:……
早就说了谢十三阴险狡诈!有危险让他上!自己躲在后面做缩头乌龟!
十皇子只好硬着头皮道:“孙儿……孙儿有事想与皇祖母商量。”
“什么事不能待之后说,非要在我接见朝臣的时候说?”王太后冷了声音,将十皇子吓得一哆嗦,“端儿,审时度势四字你何时才能学会?”
十皇子被训得一怏,垂下头去,整个人显得沮丧又委屈。
谢玹想了很久,该怎么去添这一把火,没想到最后是李缙先拿起的火把。
一入殿,几道视线便齐刷刷转了过来,其中唯秦庭的最属炙烈。谢玹跟在十皇子身后,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不动声色地站在了太后面前。
外臣在、亦或受恩宠时,皇子可不行跪礼。在如此压抑的环境下,太后的脸上依旧看不出悲欢喜乐,好似今日这勤政殿的相聚,并没有那么多波涛暗涌一般。
十皇子与谢玹的到来,恰似汇入江河的两滴水,虽有叮咚作响之势,却掀不起巨浪。
太后悠然地喝了口茶,问道:“何事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