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醒来后,便已明白,萧陵不会死,也不可能死。
他既被禁锢在京城多年,连太后都拿他没什么办法,又怎么会被一场大火烧光所有的前尘往事?
他一定是来到了永州。
他想做什么?
谢玹心中
顾时清说的情真意切,俨然一副爱深责切的模样,看不出一丝撒谎的痕迹。
谢玹收回打量的视线,暗自思忖:那么杜喻之与顾时清来永州,应当只是为了传旨。他们之所以迟迟不归,是受困于这冰天雪地,恐怕待柳枝发芽,他们便要启程回汴梁赴命。
顾时清人微言轻,但要留下来,也要谢玹向太后请旨,有文书证明后,方可让他一同负责运河开凿事宜。
杜喻之是凤九渊的人,那么,凤九渊也是不知道萧陵离开京城的,至少不比他谢玹早知道多少。
他们都与宫里那场大火、与萧氏旧部无关。
谢玹又在河堤巡视了许久,但河堤周围确实没什么好看的,寒冬腊月的,也没什么人出来干农活,目之所及一片片的皆被白雪覆盖。
他仰首眺望,不远处有一条弯弯曲曲的路蔓延向远方,直至天边尽头,而后没入深深的雪林之中。
看了半晌,谢玹突然出声问道:“你知道从这条路走出永州,能走到何处么?”
顾时清有些莫名:“下官不知。”
“往西走上数十里,就是衢州城郊,那一代贼匪横行,数十年来朝廷屡剿不止。”谢玹缓缓道,“你们来的时候,可有碰到匪寇拦路?”
谢玹最开始担心此事与太后有关。萧氏旧部所待的地方匪寇泛滥,谢玹一方又迟迟没有成效,太后想尽快杜绝后患,于是派了杜喻之来,解决萧氏旧部,亦解决已然离京的萧陵。
现在看来,亦并非如此。
想到萧陵,谢玹微微低眉,敛去所有露骨的神思。
他抓住大氅的两侧往领口处拉了拉,末了也不放手,双手就这么挂在胸口,任思绪飘远。
最开始听到这个萧陵已死的消息时,谢玹是有那么一两个刹那信以为真,再加上身上的毒只是压抑而非消解,一时一口气没上来,才晕厥过去。
顾时清愣了愣,不知道谢玹想说什么,只好随着谢玹的话亦步亦趋:“未曾。”
谢玹笑了下:“最近那一带又有匪寇猖獗,之前还闹到京城里去了,你应当记得罢。你们没发生意外,倒也是万幸。”
“倒是听百姓们说起过……李景扬大人竟还未派人将其剿灭?”顾时清一拍手,“这怎么行,贼匪横行,影响民生,若不加以约束,是极有可能危及社稷的!”
这话倒没说错。
历史上许许多多的案例证明,泱泱大国,溃败之始,便是来自于这些民间的,所谓的匪寇。直至匪寇成团凝成起义兵,他们遍地开花,最后一拥而上时,已然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