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叫不出声音,也无法从中挣脱。
一片嘈杂的嗡鸣声中,谢玹不堪其扰,痛苦万分,然而在现世里,他只是极为安静地皱起了眉头,连身都没翻一下。
于是,他没有惊动任何人。
像是被抛弃在空无一人的黑暗房间里,等待不知何时到来的黎明。
忽然间,那暗室中,不知从何处渗透出一丝光源,很微小,但几乎是一瞬间驱散了所有可怖的声音。
得到想要的答案后,谢玹便挥挥手,让顾时清兀自去行事了。河堤地势高,迎着风吹了好几个钟头,一路从南走到北,又远远地绕了回来,谢玹即便是没吱声,裸露在外的双颊与手也冻的僵硬异常。
他踏着冷风回到驿馆,秦庭不在,凤九渊也没看见人影。谢玹乐得清闲,不用看他们二人针锋相对,于是差檀夏又生了场炉火,舒服地取起暖来。
等火升起来后,谢玹才像活了过来。
炉火似灿目的太阳,火苗跳跃在谢玹的眼中,犹如点燃一把暗火。
到了后半夜,谢玹却再次陷入困境之中。
想到了一个可能。
大周的境地之内,四方兵力若有异动,最先知道的,兴许不是太后,而是常年与兵蛋子们打交道的武人。
王骐远在西南,与永州相隔甚远,如此远的距离,他还不至于如此迅速地知晓一切。
那么剩下的,便只剩下……两方。
坐拥北疆,拥兵自重的凤九渊。
那束光一把将谢玹拉出黑暗。
但他依旧无法睁眼。
他知道自己现在一定浑身滚烫,因为身侧热度骤增,额间不断地有汗淌下,就连空气里的风都是冰冷刺骨的,如同实质一般贴合
他又难受起来。
这病来得气势汹汹,好似回转的秋老虎,在夏日的尾巴打人们一个措手不及。夜深人静,悄无声息,下人们都歇下了,谢玹却被魇在了梦里。
重生回来两年多,谢玹几乎已经不会再做梦了。只是这一回,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余毒的影响,亦或者是白日里受了寒,身体经受住了折腾,精神却卸下了最后的屏障。
他一会梦到前世杀过的人变成尸体,鲜血淋漓地在他面前晃荡,还没长腿;一会又看见无数看不清面孔的人,化作重影,一边嘶吼一边哀嚎,吵得他两眼昏花头昏脑涨。
他梦到了许多人,认识的,不认识的,像死前的走马灯一般,一幕一幕飞快闪过。
知晓天下军令调动,派遣下达文书的兵部……
兵部侍郎,李徵。
谢玹神色倦懒,是身上的病缠久后,在他身上流露出来的疲态。但他此时睁着一双碧色的眼,在雪色的映照下,瞳色看起来极为轻浅,却又在熠熠发亮。
萧陵要有动作了。
虽然不知道到底有几方的势力参与其中,但若真的事起,那定然会是一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