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听觉变得敏锐起来。
许昼听到楼下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男人女人说着地方口音浓重的英语,隐约的笑声,乒铃乓啷不知什么东西磕在木台阶上面。
近处房间里,身后的男人正在深长地一呼一吸,很有规律。
在独属于夜晚的琐碎嘈杂里,一道动情的叫声突然透过薄薄的墙壁传出来,难辨男女。
西国人不拘小节,声音越拔越高,偶尔清晰地叫出几个露骨的单词,掺杂着木床摇晃的咯吱声,许昼觉得整个墙壁都被带着轻微晃动,明显得难以忽视。
以前文怀君在许昼的出租屋过夜的时候,他们的东西也都混杂着摆在一起。
分享浴室,分享洗手台,在一张书桌上写各自的作业,然后挤在同一个夏天,分享同一个充满蝉鸣的午觉。
此时看着成熟的男人坐到床上,携着淡淡压迫的气息,许昼还是清晰地发现,面前的文怀君和曾经那个小学弟是不一样的。
“我关灯了?”文怀君问。
许昼点了点头。
浴室门打开,没有热雾,反而扑出来一股冰冷潮湿的气流。
文怀君穿着丝质的深色睡衣,领子拉到最上面,仍能看出宽厚结实的肩背线条。
许昼本来缩在被子里准备装睡着了,这会儿探出个脑袋,扬起脖颈,微微皱眉:“你洗的冷水澡?”
文怀君没想到连这都被许昼发觉了,默了一会儿才老实承认:“嗯,我有点热。”
许昼抿紧嘴,看着文怀君手上拎着一条刚被洗过拧干的内裤,像草原上的鹿一样转动脖子,寻找哪里可以晾裤子。
许昼一动也不敢动地保持睡姿,控制呼吸,出了一身黏腻的汗,像禁锢着他的薄膜。
耳边是陌生人的叫声,脑子里却是一些别的画面。
许昼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动,却越来越渴,他闭上眼又缓缓睁开,凝视眼前的黑暗。
忍无可忍,许昼气急败坏地翻了个身,企图扑灭身上的火。
然而刚转身,许昼就对上了
啪地一下,房间陷入黑暗。
许昼感到身边的床垫下陷,被窝被掀开了,传来衣料和床单的摩擦。
两人互相道了晚安,安分地割据在床两侧,被子被抻平,中间漏着一个空洞,许昼背后凉飕飕的。
许昼朝床外侧躺着,闭着眼,毫无睡意。
时间好像沉寂地淌了很久,身后传来窸窣轻响,被子贴到了许昼后脖颈,是文怀君帮他掖好了被角。
许昼指了指窗边,他把自己的毛巾和内裤都晒在那边了。
“我以为文总都是穿过就扔的。”
可能是气氛有点凝滞,许昼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微妙。
文怀君像是很轻地笑了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都自己洗啊。”
文怀君从老旧的柜子里拿出一个衣架,把裤子挂到了许昼的裤子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