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羽大师静默片刻,凝视树新绿叶子,道:“云聚成雨,花落春泥,造化使然,执着无益……墨钩死时,求仁得仁,想是欢喜无憾,与其去看抔黄土,不如多为他念几卷地藏经罢。”
说罢撑着伞,合掌施礼,头也不回离去。
苏小缺看着他颗圆滚滚光头在伞下发着亮,微觉黯然,道:“李沧羽竟会出家,真真叫人想不明白。”
谢天璧于这些事情,素来是想不明白就不再想,只随口道:“出家礼佛,必有所求罢?李沧羽年少多磨,又是被情所伤,出家求个心安或是求解脱也不为过。”
苏小缺摇头道:“情至深处,发乎于心,除非这颗心被摘,否则终是深藏于内,永不能除根,难道剃个秃瓢儿就解脱?李沧羽真是越活越糊涂。”
下雨天又不打伞,回头冻出病来,难不成当真要当施主舍你剂药吃?”
这和尚正是李沧羽,他此时三十年纪,正当风华之年,但脸颊肌肤却已松弛,纤腰束处更是成鹌鹑肚子,步子稳重中略显迟缓,如幅褪色泡水画卷,不复当年春柳之姿如花之貌。只双微吊杏眼凝望时,依稀可见昔日秀色。
李沧羽听苏小缺关心,合掌低头,轻声道:“贫僧谢过苏施主。”
礼貌中极是疏离。
谢天璧本静立旁,突开口问道:“敢问大师法号?”
谢天璧含笑不语,牵他手往客栈走。
走到客栈附近,却见杜牌九正刷锅,收拾残羹冷炙,提着往外倒,查金花笑眯眯在门口张着,手中捧条干干大毛巾,杜牌九回来,她便扑上前去——也不知那壮硕个身子怎地突然如此轻盈,毛巾遮头盖脸,把杜牌九头脸雨给擦个干净。
两人相视笑,杜牌九干干瘦瘦张脸,皮扯着骨头,笑容本是比纸还刻薄,此刻看,却是秋风犹带桂香来,查金花虽胖得可怕,这笑,竟有些像朵又白又暖棉花糖。
苏小缺见这番情景,停下脚步,不自觉憧憬道:“等你不是赤尊峰什鸟教主,不是
李沧羽答道:“贫僧法号沧羽。心如沧海,身如羽毛。”
谢天璧颔首道:“原来大师就是怀龙山西峰宝月寺住持方丈。”
他来怀龙山之前,已然知晓西峰近几年新有个小小寺庙,住持方丈法号便是沧羽。
入江湖,即便出家远离尘俗,也仍会残留几分把酒闲话心思,李沧羽骤闻武林大会,触动旧日情怀,也就信步来到东峰春色坞,不想却遇雨而逢故人。
苏小缺见他神情淡漠端庄,两人之间似也无甚可说,便将雨伞塞到他手中,停下脚步,不再相送,道:“沧羽……呃大师,你若是想去七星湖祭祭他,可以接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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