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都风止。
这夜浓得化不开。
绣春刀很快,血色在黑暗里无声无息地淌开。
裴鸿说:“去下家罢。”
锦衣卫收刀应声:“是。”
清清嗓子,苍老声音里蓄满力量:“裴鸿能否善终,不重要。之生,能佐三朝,已是读书人至幸之事。若上苍爱顾,还给时日,还想亲眼见太子登基。四朝元老,荣宠无极;又幸得见大靖复兴,裴鸿三生有幸,死而无憾。”
窦则怒而起身道:“你才是老糊涂!现在江山,不是燕氏,历代先帝若泉下有知,必定含恨不已!”
裴鸿炯炯盯着窦则:“可这江山还是大靖!”
“如今这江山只差改个名字!早不是原来大靖!”窦则白发抖得散乱,冷诘道,“燕氏江山,是燕氏祖宗浴血奋战打来!便是这江山再烂再坏,哪怕社稷崩坏,那也是老燕家事。燕楠父子是窃国贼!燕楠、燕熙、宋家、汉家、淳于家,他们正在做事情,是在明目张胆地窃国。可怜百姓也被他们摆布,几场悲春伤秋诗会茶会,场轰轰烈烈求亲,就想偷梁换柱,把血脉正统给抛弃?”
“冥顽不灵。”裴鸿把案上茶杯握进手中,遽然瞪眼道,“你不如换个思路想,当今太子若愿意,大可以重新打江山。试想,苍龙军和踏雪军进京要几天?靖都禁军全是汉家人,现在是淳于南嫣代管,汉家是太子师门,淳于家是太子党,若有日靖都兵临城下,禁军不攻自破,五城兵马司开门迎太子。太子殿下要把这江山要改名换姓,轻而易举,不动刀枪。事到如今,陛下还让这江山姓着燕,已是仁至义尽!”
裴鸿踩着血水,他穿着常服来,靴子留下地血脚印。他走到外面,皱纹都被高悬皓月照得清晰可见,他已经七十多岁,没有多少时日,他在
“仁义?”窦则疯般冲过去,想抓裴鸿,被暗处跃出来侍卫拦住,他抬手去垂打那侍卫,撕心裂肺地吼,“陛下也配称仁义!先帝是陛下杀死,对不对?长公主又是陛下处罚!燕楠就是个刽子手!十恶不赦,欺师灭祖罪人!”
“你逾越。”裴鸿把茶杯猛地摔在地上,“无凭无据之事,你信口开河,恶语可以伤人,慎言呐。”
茶杯落地,碎响炸裂。
外头突然冲进来批锦衣卫,拔出明晃晃绣春刀。
窦则声嘶力竭地大笑起来,苍白胡子颤动:“你今夜来,果然是要杀!你们连审判都不敢!哈哈哈,这才好啊,不明不白死,才会叫老臣们都心寒!裴鸿,死不足惜,到地下,无愧见先帝。你这个包庇杀帝太傅,到黄泉,且等燕氏祖宗问罪,且看先帝能不能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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