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炳靖于她身旁落座,答道:“全部。”
开始,他本无意直在帐外听,但她说出口话,思虑严密条理清晰,层层递进之下将人逼得无从应对,不容他入帐打断,于是便多站会儿。
他话音落后,二人又沉默片刻。
夜风刮擦着兵帐,帷幕被吹得向内用力鼓动着,有风顺着缝隙漏进来,扑灭帐内灯苗。
没人去点灯。
……
兵帐幕帘被人自外揭起,有人踱进来。
卓少炎抬眼。
脑海中才想着男人出现在她眼前。
戚炳靖步履从容地走至她身前,将已被她撕裂两封文书自案上捡起,瞥之后又扔回案上,目光移去看武官,说道:“从未应过。”
情理由头将大平守关之将在二军对战之际撤下。沈毓章因念旧情而通敌与徇私,纵使她当初不为之构陷此二罪,想必兵部亦不会手软。而若非沈毓章这等门楣忠正、文武盛名赫然有声于国朝之中将领含冤被罢,金峡关守军之军心又何以能被轻易动摇,金峡关之门户又何以能被轻易打开。
顾易侍从成王多年,借兵部之名北赴金峡关问罪沈毓章这趟差使,他办得是极其漂亮。
当日关外晤,沈毓章言称所奉旨意为可招降、不可滥杀。
当然不能杀她。
若杀她,成王又何以按鄂王所言,让谢淖借力云麟军破关南下?
这片看不清对方暗色如雾如绸,
这话应和着她方才那句反问,迫得武官额上冷汗又密层。
卓少炎叫亲兵进来,吩咐说:“将此人带下去关起来。还有,让帐外守卫撤得远些。”
亲兵遂依言将人绑拖出去。
幕帘落下,帐中时变得极安静,两人谁都未立即出声。
就这静半晌,卓少炎才瞟向他,问:“你在外面听多少?”若不然,怎能够卡着她问完那句话走进来。
此后她拆毁金峡关墙以要挟大平朝廷,昭庆自请替朝廷北上谈和,兵部竟不曾阻拦昭庆分毫;而云麟军扣住北上谈和昭庆以逼迫皇帝禅位让贤,想必更是正中成王与兵部之下怀,由此顺着皇帝之意,开京畿门户以迎云麟军南下,等便是谢淖会按鄂王所允诺阵前反水。
诸事经想通,她心中自然极震极荡。
二月寒天雪地中,她被晋军于戎州境内劫入兵营每幕画面,至今犹在眼前。
此后数月间,她于晋都看宮墙外春日花芽,于金峡关外瞰山谷中夏夜幽涧,于京城脚下听兵帐间秋风飒飒,身边始终少不个男人。
这个男人,以国书明言索求,将她性命纳入他掌中,还她兵权,予她旧部,因纸婚书而应她所取,更在她不觉不察之间,默不作声地将她所谋之事以他方式强势推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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