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字句道:“臣在折子上写俱都是实言,殿下愿信便信,不愿信则罚臣,臣绝无二话。”
他猛地松开手。
竖格红线,行二十四字,工工整整洋洋洒洒封请罪折子,纵是他后来扬手示众乃焚之,又有谁能看得清她压在底线上写那行蝇头小字。
昨夜确是她留院祗候。
张仞、刘刚二学士接内都堂来人传古相手谕,乃锁院制诏。
抑或是,他怒火从始至终就没褪祛过。
沈知书参劾王奇事,他心中定是偏袒同意,然因古钦之故而未能将其革职却诏还归京,只怕他早已是大大不悦;翰林院此番光明正大举反对之意,他竟是因她而连火都撒不出来,叫他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她过往种种私行犯上之举,他未与她真正置气;可这回在朝政上她挡他之路,他绝不会这轻易地就放过她。
更何况,她在那折子上还写……
“你可知自己都写些什?”他开口,语气沉僵无比,“古钦乃二朝老臣,为国为民不可谓不呕心沥血,纵是于朝政上与意见相左,又岂会行此忤逆上意之举?”
御街,没走几步,她便被人把扯过去,来不及反应时足下绊,身子蓦然跌进男人双臂膀中。
静夜中,长长御街上无人声。
不远处翰林院朱墙高檐下泄出昏黄光线斜漾过来,淡淡映亮她眼前男子面庞。
张脸寒如千年冰壳,异色双眸中满满都是怒意。
夜风轻过,撩起她绯色襦裙,渗骨凉意点点侵上来。
短短句话,竟是扯三个重臣进来,话锋更是直指当朝首相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古钦,其意若何,他能看不懂?
他能因翰林院所制那封草诏而动怒,却绝不肯因她这不知真伪句话而对肱股忠臣起疑。
之前二府三省重臣共议王奇事时,古钦纵是多有持异,却也是因沈知书于青州大营月头银例上未举确凿证据罢,绝非是因私心而欲偏保王奇人。
他是无论如何都没
她低眼,不去看他怒色,只道:“殿下意欲在此处对臣如何?就不怕会有人看见?”
“孟廷辉。”
他手上力道加重,她下巴蓦然痛,抬眼就见他那愈发不豫脸色。
她微微咬唇。
知他不喜多言,可他每次叫她名字,就会让她从心尖上都开始发颤,那三个字从他口中道出,纵是怒火横生,也掀得动她百般潋滟之情潮。
她不自禁地打个哆嗦。
“殿……”
甫开口,她下巴便被他狠狠捏住,抬起来。
她差点咬到舌头,唇微张,看着咫尺之间那张脸,时间连呼吸都忘,只见他唇边慢慢地泄出白气,这才幡然回神,攥紧手中书匣。
知道他会动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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