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已经没有多余力气睁开眼睛,但她感觉到
生也非他所愿,死亦无所牵绊。
是这个自顾执意唤他“大表哥”女孩儿,在那夜奔向他怀抱之中,才叫他从此活着变得有生趣。
又盆刚擦过她身子血水从屋里被端出来,汪红片,泼洒掉,檀香白着脸,又飞快端盆干净新烧好热水进去。
裴右安昨夜刚回来时那种喜悦和激动已经荡然无存。他脸色苍白,唇也早已褪尽血色,这般严寒天气,额前却沁着滚滚汗滴,五指紧紧抓着门框,手背青筋凸迸,如此,也抵不住手在微微颤抖。
身后崔银水早已面无人色,两腿软瘫跪在地上,朝着前方胡乱跪拜磕头,嘴里不住地无声念叨着什,也不知这太监拜是个什神,嘴里念又是个什词。
渐渐黑下,裴右安也在门外,已经整整守候天夜。
至次日天黑,那产婆探得宫腔终于大开,但似还未能足够容婴儿探头而出,如此持续已经有些时候,且个昼夜疼痛,产妇乏力,此刻整个人犹如从水中捞出,亦吃不下东西,产婆自己亦无多办法,只能叫旁丁嬷再给她喂些糖水,自己揉她小腹助产。
被咬出深深两道齿印软木,从嘉芙口中被拔掉,伴随着腹部又阵疼痛袭来,嘉芙下意识地发出缕痛呼之声,痛声透出门窗。
“夫君啊——”
这个昼夜,她终于发出第声呼叫,传入裴右安耳中。
裴右安再也忍耐不住,推开房门,解掷战甲,丢弃于地,赤红着双目,朝床上女子奔去,飞扑过去。
“芙儿!芙儿!在!”
男人膝跪于地上,紧紧地抓住她冰冷汗湿手,送到唇边,想用自己体温去烘热它。
个昼夜疼痛,折磨她到此刻,浑身力气,都被丝丝地抽走。
嘉芙已经近乎虚脱,全是凭心底里那点定要将孩儿送至人世念头,才坚持到此刻。
他身上还穿着未来得及脱卸战甲,甲袍之上,染满已经干涸血迹。
就在昨日傍晚,在素叶民众夹道相迎欢呼声里,他方入城,从寻来杨云口中得知嘉芙就要生产消息,便立刻丢下切,骑踏雪赶回家中。
夜又个白天等待,却始终没有等到她平安消息。
这是裴右安有生以来,从未经历过最为漫长而煎熬个昼夜。
他曾是惊才绝艳少年卿相,曾是经天纬地朝鼎臣,就在这刻,哪怕他被贬至此地,卑微沦为料场看守之人,在边城军民眼中,他亦是万流景仰铮铮砥柱,然却无人知道,他非神人超脱,更非钢铁无情,在他生而为人数十寒暑之间,他亦有过噬心灰暗片段。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