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整个大雍九州权利的巅峰。
萧亦然握着轮椅的手柄,偏头看着沈玥。
“八年前,嘉禾元年,臣便是在这里,牵着陛下的手,一步一步走上龙椅,行登基大仪。
那个时候,陛下只到臣的腰际,却已有天子威仪,行礼、受朝、祭天,都未有分毫行差踏错。
群臣百官都在想,天佑大雍,赐一明君,整个九州都在期盼着陛下长大,复兴我朝。”
热烈鲜活的活着,和遍体鳞伤的活着,都是活着。
但后者的苦,他受过,且一直在受着。
他不想让沈玥也经受这样的苦处。
于是,他朝沈玥伸出手。
“陛下同臣一道去个地方罢。”
国将不国,民难做民,仗义执言反被其伤,蝇营狗苟高坐明堂。
——世道晦暗至此,陛下的心冷了。”
“嗯。”沈玥趴在他膝上,默了半晌,没有言语。
“朕其实……只是心里有些不大舒服,但总归是要有人来当这个恶人的。朕还记得仲父是怎样说的,所以倘若再来一次,朕还是会如此做。”
萧亦然怔了怔。
即便是当着朕的面,这些人也敢万般阻挠,朕倒不是气他们拦着,朕知道他们素日是怎么看朕的,朕被气一气,顶撞两句都无妨。
可内阁朝廷尚且如此,朕真不知那些山高皇帝远的九州他处,这些年被埋葬在无声中的千千万万人,都是怎么过来的!”
……
萧亦然沉默了片刻,“庄学海将先东宫的仁政爱民之道,对陛下教得很好。”
“仲父也教朕了。”沈玥拿脑袋蹭他,“仲父教得也很好。”
萧亦然看着沈玥的眼睛,平静地说:“但在当时,臣第一次对陛下行跪拜之仪,俯身在地的时候,臣心里其
*
沈玥推着萧亦然,停在奉天殿前开阔的空地上。
奉天殿上承檐庑殿顶,受百官朝贺,矗立在严冬的寒风中,宫门巍巍,气势恢宏,让人心生肃穆。
往来的宫人无不屏息敛声。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道:“对逝者,臣那样说,是要令其死而无悔。但对陛下,臣并不想这样讲。”
沈玥抬头看他:“那仲父要怎么说?”
……
萧亦然看着他灼热的眼神,沉默无言。
他斟酌了许久的言语,说重了怕勾起沈玥不应有的心思,说轻了又觉得在这个时候,分量似乎并不足够。
“……”
萧亦然无语:“……陛下哪来的脸说这事?”
沈玥“噗嗤”一声笑出来。
萧亦然犹豫了片刻,方才说:“臣方才所言万世之功绩,都是史书虚名,陛下今日所见,却是实打实的众生相。
人命不该是拿来算计的东西,陛下本以为自己可以做冷静无情的执棋布局之人,却不曾想,自己也入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