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朕其实倒也并不是委屈。”
沈玥索性屁股坐在地上,趴在他腿边,抱怨道:“朕知道说真话难,说戳破天真话更难。可为生民言,赈百姓灾,这本是为官者理所应当之事。
但凡朝廷里那些只敢冲着仲父耍手段人有个敢于奏谏,朕何必要千方百计地用手段、使权谋,算计阁老,诸方辖制出个任卓来挑头说话?”
萧亦然道:“元辅固然有守成之功,但陛下要走是中兴之路,此乃万世之功绩,怎能同日而语?”
沈玥愤愤道:“守成也不该无原则、无底线!天下人都被这班人守没,朕这个皇帝还做不做?
然,若要变革世家之弊,从根本上摆脱其对朝堂掌控,这又是不得不走步棋。
往前步,是激进。
往后撤子,又没有退路。
萧亦然难得见这小狐狸也会有头痛时候,笑笑道:“届时事,便届时再说。临近年关,眼下乱局难道还不够陛下忧心吗?”
“事情只要尽力去做,结果便不会差,烦扰朕并不是这些。”
他若真抵死咬住不肯说,顾忌着后面这连串干系,倒也当真不能将他如何。
层阴谋尚未掀开,又多地下城池这层——层层阴谋波云谲诡,犹如行于迷途,前路未卜。
萧亦然叹声,叮嘱道:“陛下今日利用任卓,虽说是行正途,但他毕竟是元辅学生,恐阁老心中会有嫌隙。
陛下若醒酒,便去临安坊请庄大学士出面,替你赔个不是。”
“嗯。”沈玥被他说中心事,总算勉力打起几分精神来。
朕早说过,朝廷之争就只能限于朝堂之上,万事当以百姓为重,朕又不是先帝爷,这般畏首畏尾地怕四大家做什!”
沈玥抬起头,默默地看着他。
若在往常,他折扇摇,事情也就过去。可被眼前人哄过回,尝到甜头,先前能忍,似乎也变得分外难过。
沈玥闷声闷气地说:“今日朕赢,满朝欢庆,朕却并不觉得高兴。
仲父……总有个声音似乎在提醒朕,这切本不该如此。
萧亦然笑笑:“瞧着这是让庄学海去给元辅赔礼,所以陛下委屈上?”
“朕知道元辅无论对朕,还是对朝廷,都有功而无过,但朕终究还是要对不起他。”
萧亦然偏头看向他,神情坚定:“朝天子朝臣,古往今来、历朝历代都是如此,陛下没有对不起谁。”
“朕要扶任卓去管河道衙门,琼华宴必会闹起来,届时,可能……”
沈玥犹豫着,他需得给任卓和杜明棠个交代,也需要有这样个刚正之人来掌这重开衙门。
但琼华宴三年次,若在此时杠上,可能九州学子半生苦读,都将付诸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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