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常常领他们去看不要钱的内部电影。席慕思长得五大三粗,但架不住感情丰富,常常坐在电影院里不嫌丢人地出声抽泣,蓝色大牛眼里汪着一泡眼泪。他们一致迷恋刘晓庆,说她浑身上下胀鼓鼓的,宝相庄严,是中国的伊丽莎白·泰勒。
一日我正在街上乱走,劈面过来了席慕思,一把薅住我说,可找到你了。原来有两个德国艺术院校的教授要去上海交流访问,途经他们大学,作短暂停留,问他们可认识什么有趣的当地艺术家,可以见见。他跟邓南分头到电影院、群艺馆和我家找我,到处找不到,正在绝望,因为教授第二天就要离开了。“快点走,我们先去拿上你的画。”席慕思像生怕我逃跑一样钳住了我的胳膊,把我钳到了他们学校办公室面见德国鬼子。
鬼子很痛快,一张一张看完我的画,矮个子教授耸耸肩膀说,抱歉,你画得很有趣,但不是我的菜。另一个高个子老头却细细问了我很多问题,最后对我说,我太喜欢你的画了,你想到德国的艺术学校学习深造吗?
席慕思在旁边给我们当翻译,脸上的表情比我还兴奋。他告诉我,这个老头是德国下萨克森州非常有名的超现实主义版画家,也是DRAD奖学金的四个评委之一。老先生满有把握地对我说,“虽然我只有四分之一的投票权,但以我在DRAD的影响力,我现在就来打保票,只要我力荐,可以给你争取到全额奖学金。那么,你愿意来吗?”
随着年龄的增大,我常常想起那些遥远的人,那些在我生命中彼此温暖过却最终走散的人,比如邓南和席慕思,两个有着奇怪中国名字的外国人,之后我们再未相见。他们出现在我生命里的那一个段落,仿佛就是为了来穿针引线,做我的领路人。我有时会带着同样的恍惚之情,打量我面前这两个姑娘,两个起了蹩脚外国名字的中国人。我已经习惯用名字来称呼她们了,深头发叫玛丽,浅头发叫海伦。刚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大吃一惊,我问深头发:你这是真名吗?
“怎么可能?你有病吧?”玛丽笑死了。“你以为是你啊?到处给人签真名。”
她们又在笑话我。因为熟了,她们常拿那天晚上的糗事挤对我。据说我在姐妹俩的夹击中上演了一场艰苦卓绝的裤头保卫战,在最后关头,我死死揪住自己的短裤,大义凛然地说:我是老师!
说起这段她们就要笑瘫过去,我也只好讪着一张老脸陪笑,觉得自己有辱斯文。那天的事情我一点一点回忆起来,我好像还苦口婆心地教育了她们一会,然后央告说,喝多了,只想睡觉,如果她们能马上离开,我愿意加倍给小费。
“结果掏来掏去又没什么钱,还主动给我们打了欠条。”怕她们信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