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伦说,她和姐姐,是整个天上人间最漂亮、生意最好的姑娘,那天,罗胖子憋了劲,给妈咪塞了钱,才从别的客人那里把她们俩“匀”出来招呼我的,而我竟然对她俩无动于衷,就好像她们是两个丑八怪一样!这也就罢了,我居然还揪着自己丑陋的裤头婆婆妈妈地跟她们做了半天思想教育工作,问她们有没有男朋友,有没有成家,为什么要出来做这种事情,这样不好……唠里唠叨,完全是个唐僧!
“我有没有男朋友关你鸟事啊?我爸都不管我,你凭什么管我?!你看着我们的样子,就好像是在可怜我们!老娘要你可怜?!”
我忍不住打断她:你讲点良心好不好?难道你喜欢我跟别人一样欺负你们?我碰都没碰你们,而且我还加倍付了钱。
对啊!我就是贱
在画前端详的时候我有点难以置信,这幅画完全不是我以往的风格,而我通过它似乎实现了某种创作上的探索和传递。它让我想起初到欧洲,在美术馆流连的那些日子。欧洲古典主义油画,完美到让人狐疑关于绘画的所有事情其实都早已做完了,所谓艺术史,不过是一部退步史,后人已经再也无法往这座大教堂上再添片瓦。但是,画画的人偏不信邪,他们硬是一棒一棒地交下去了,印象派、后期印象派、野兽派、超现实、立体主义、极简主义、抽象表现主义、达达、波普……我怀里揣着水壶和干面包,眼珠子由于过度凝视而凸了出来,但内心却凹下去,等待着被注入,被浇灌和填满,谦逊又富足。海伦和玛丽,在我的画里,像文艺复兴时期的少女一样有种雾蒙蒙的贞静,虽然她们褐黄的头发之下是中国人略显扁平的脸庞。
这天下午,她们来得稍晚,脱衣服的时候,我觉得玛丽有点不自在,后来我发现了原因,她的左乳有一个血豁口,还没结疤,身上还有明显的烟头烫伤。画到那里我梗了一下。
你不用假装没看见,我知道你看见了!海伦呛了我一句,然后竟伏身在沙发上哭了起来。
我都不哭,你哭啥。玛丽推推妹妹。已经不疼了。
我站起身来,走到窗子前面,望向窗外。
过了一会儿,玛丽披上衣服,走到我旁边,她不看我,也看着外面。说,所以你要把我们画得好看一点,我们不会永远好看下去。我们的好看都特别特别短。
我没说话,她接着说,你知道金姐吧,听说以前也是天上人间的头牌,才几年?现在她老成什么样子了?
那天后来一笔没画,我们喝了很多很多酒。海伦喝高了,咕噜咕噜讲个不休。她说,你知不知道,我们一开始特别讨厌你,特别烦你,想讹你一笔的,你个破老头子。
我很愕然,我并没得罪你们啊?
你得罪了!你就是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