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房子也确实不像有女主人的样子。几年前,陶复就和太太分居了。起因了无新意,“无非是男人贪得无厌”。一定要说的话
耐心细致的牙齿反复啮咬过,吃净了每一丝肉纤维。Pizza死了,他的玩具留了下来,被爸爸反复摹画。
陶复的爸爸是屠夫。皮,毛,骨,肉,对陶复来说,不过是零件,每一块都可以拆解示人,或者剁得更碎。
即使在他爸爸那一代,庖屠也不是什么体面事。肉贩不能亲手屠宰,必须事以专人。屠夫凭借杀戮获得报酬,贩子挣贩卖的那一份,这是食物链,也是行规。陶复的爸爸,本来是肉贩,有一两次,眼看着猪要病死,来不及请屠夫,心一横,自己操刀上了,顺便省下了屠宰费,从此成为集屠杀与贩卖于一身的角色,这是坏了规矩,也是自轻身价。不过,五六十年代的台湾,物业艰难,陶老爹纵有一丝羞赧,也被磨得越来越快的刀子斩断了。
借着叶子的劲儿看陶复的画可真他妈的过瘾,我感觉我眼睛都被订书机订进了画里,那些无根的器官向我扑面而来,每一块肉都比上一块更为无耻。
我蜷在陶复家的沙发上,头发蓬乱,满面油光,坐姿颇为难看,人也因为旅行和失眠而变得浮肿,连续穿了几天的黑色沙滩裤已经很脏。要是再抽下去,我就可以闻见肉的咸腥味,裹在叶子妖娆的异香中。半夏和胡子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大胡子的胡子已经可以给小鸟做窝了,不过他俩比较节制,拒绝了陶复一再递过来的烟斗。
“你没事吧?”半夏瞥了我一眼。她不抽,一口也不抽。
“可是女人,你怎么看待女人?”大胡子虽然没抽,估计酒已经喝得不少,脸红扑扑的,像个老苹果。我之前没见他醉过。胡子平时画水墨涂鸦,风入松林,平沙鹤影之类,偶尔私下亮出几张,上面满满的几百个都是乳房,每一只都沉甸甸,胀鼓鼓。水墨的乳房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那么骇人,水墨这种介质,默认应该含蓄,突然跳出这种礼崩乐坏的题材,圆圆的白底中间一颗突兀的黑色大枣,像八大山人那些翻着白眼的鸟。让我想起E罩杯的曾姑娘,曾姑娘身形娇小,童颜巨乳,常常是身未至而奶先至,她挂在嘴边的名言:“我就用我的胸瞪着他呀。”
我平时要尊大胡子一声老师,所以他给我看这些画时难免有些羞愧,会补充一句说明,用以盖脸:“我这个,画的是苹果,苹果。”
丰收的乳房装满筐,都是压抑的果实。
“女人,可爱的女人。一边是心爱的情人,一边是可爱的老婆。”陶复的老婆不在房子里,他从九份的山上把我们三个捡回家之前,给老婆打了个电话。听说他竟然带了三个陌生人回家,老婆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