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舒展着身体,问,老曹,你还差这点钱了?曹卫国说,这病是个无底洞,有再多的钱,也填不满。王能好问,你的这病有三四年了吧?曹卫国说,到月底整四年。王能好说,多亏那几年在村里贪污的钱,要是平常人,这空里早就死了。曹卫国笑起来,你这话说的。他摆弄着茶具,烧水,倒茶叶。王能好说,别忙活了,我一会就走。曹卫国说,在这里还客气啥,吃个饭再走。王能好嘴上说不用,坐在沙发上不起来,一只手拿着杯子,让曹卫国倒上茶水。
曹卫国刚查出病那会,陆续有亲朋好友提着东西来问候,往后就很少有人来了。也没有可准备的,他端出一盘自己腌的大豆萝卜咸菜。小半碗排骨是昨天剩下的,从冰箱里拿出来又热了下。这本来是曹卫国的午饭。他又炒了四个鸡蛋。曹卫国以前喝酒,生病后不喝了,家里还剩下半瓶白酒,是以前上坟时用来祭祀的。曹卫国给王能好倒上,说,很久没人来,想找个人说说话。王能好笑起来,这我知道,也就是你生病了,要是以前,你眼里还能看见我了?咱爷们也不能坐下来喝这个酒。曹卫国笑起来,老大,你这人哪里都不好,好就好在这张嘴,不来虚的。王能好说,你要是早几年这么好,就行了。曹卫国说,人没有后眼,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换作是你,你在台上,我就不信你不贪污。王能好笑起来,老曹,透个底,在台上那几年,你到底贪了多少?人之将死,是释怀过去,还是锱铢必较,曹卫国总是在两种情绪间摇摆,下台和生病叠加在一起的这几年,他不想死后落下个遭人讥讽的名声,说给王能好听,也是想经他的口公布于众,为自己日后的丧事多赚几个花圈。
曹卫国干了两届村主任,加起来六年。前一届的三年,工业园还没兴建。曹卫国能上台,得益于王一村穷,没人和他竞争。他挨家挨户说了几句好话,也就当上了。第一届任期,老曹的名声还不错,给村民办事和善。第二届上台后的第一年,王一村被划入征地的范围。工业园占用耕地,z.府建设新农村调拨款项,各项加起来,经手动辄几百万。包揽工程的,迁出户口想重落回村享受各项福利的,在村里谋个闲职的,占用耕地多拿补偿款的,曹卫国被各色人簇拥着出入饭局,在市区的洗浴中心、足疗城、会所过夜。眼看任期到期,曹卫国有了失眠的毛病,他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任期结束,再竞争村主任他丝毫不占优势。曹氏本身在村里户族就小,村里各大家族对村长的位子虎视眈眈,单说袁保全,和王氏联姻,有王、袁两大家族站台,放出话,王一村什么时候轮到姓曹的主事了?说到这里,曹卫国沉思了一会,脸色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