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能好最长休息过两次,一次是因痔疮住院;一次是安装暖气管道,大铁管压过脚面,几处骨裂,在家休养了不到一个月。他的银行存款又多了十几万,累计存下三十多万,随其增长的还有酒瘾和脸上的皱纹。
终生没有娶妻生子的王能好,每周至少用劣质的桶装白酒把自己灌醉两次。他成为难以消散的鬼魂,长久留在岭子镇的居民心中。许多年以后,邮政储蓄的工作人员,在为年底业绩犯愁时,还会提到王能好,名字变得模糊,代称为,那个不住嘴的老光棍,报以不再嫌弃的微笑,为失去了一个忠实的储蓄用户感到惋惜。至于王能好面对这些姑娘们,脸上曾出现过的羞怯和企图冒犯时的拘谨神态,何尝不是另一种悲凉。早上,四里八乡的老少爷们聚集到诚信劳务市场候工,平日里的疲惫与是否能寻到工的顾虑交织在脸上,他们意识到,王能好把一部分欢声笑语永远地带走了。无法从死人身上找到内心的平衡,自身处境的悲苦,新老更迭的苦力们口口相传,让王能好逐渐成为一个传说,话多,讨嫌,半吊子,侮辱性的词汇里包含着一种切实的缅怀。那些在岭子镇盘根错节的胡同里偶遇过王能好的人们,在生活中某个出神的时刻,会想起很久没遇到这个热情打招呼的中年男人了。
这两年,岭子镇配合上级的振兴乡村政策,胡同修整,道路扩宽,栽种绿植,粉刷墙壁。无人机驶过岭子镇的上空,鳞次栉比的平房,居民状如蚂蚁。宣传片中,有在广场欢快舞动的大妈,有冲着镜头做出拘谨笑容的商贩,有在村委厂院举着手臂宣誓的基层公仆,有在车间里佯装检查设备的工人,有一闪而过只留下背影的妇孺。还有些死掉的人,留在街景地图中。顺着一〇二省道,由西向东,道路两侧的农田,废品收购站,洗车店,面粉厂;进镇,大槐树下的镇碑,五金店,敬老院,镇卫生所,丽豪酒店(闲置多年),羊汤店,贩卖牛肉的摊位;左拐三十度,美容店,小超市;继续直行三百米,与岭子镇美食街交叉口的路南,有家牛肉包子铺,几个人围着刚出笼的包子,热气腾腾。人群的外侧,一个身穿松垮迷彩服的中年男子,率先看到拍摄街景的车辆,转过身子,盯着车顶的摄像头。涉及个人隐私,脸部打码。因脚跛而歪斜的身姿还是被人一眼认出,这是王能好。
见过王能好醉态的人,不说终生难忘,起码不会轻易被新的记忆掩盖。具体哪一年,卫华邦记不清,事由也都忘了。十一月份,没到零下。晚上十点多,临睡前,卫华邦披着棉袄,从屋里出来上厕所。那几天风大,天上难得有星星,月亮格外亮。蹲下没一会,铁门被敲得像是打镲。卫华邦一股怒气,拿钥匙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