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女生:她们的外表和举止将受到来自法庭每个角落的无情审视,所以必须密切注意自己的穿着、语言和行为方式。“记住,”教授用一种冷静得近乎冷酷的语气说,“要做法庭上每个人都喜欢的人。”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她早早打消了成为一名出庭律师的念头——她消化不了这些现实,也无力质疑那种笃信。初入律所时她留心四周,发现工作环境相比法庭的确更可接受。但有些过于强大的事物不会凭空消失,它们只是潜伏在折缝和阴影里,以更微妙的形式呈现。起初是发现没有足够的女性mentor(导师)可供选择,继而意识到身居高层的女性榜样本来就少得可怜。律师事务所的合伙制结构助长了“男性俱乐部”的风气,如果你不打高尔夫球,你天然就处于劣势。苏昂的女同事中只有极少数人有孩子,这一事实令她察觉到家庭与事业绝无可能兼容。即使你下午5点半下班去学校接孩子,然后晚上在家干上四个小时的活儿,你仍然会被认为“没有尽到本分”,或是“自动放弃了晋升的机会”——在这种情况下你根本就接不到大案子,自然也就没法向律所证明你的价值。于是许多女同事“自动”选择了离开,当起了全职妈妈,或是转行去做时间更灵活的工作。但与此同时,她从未听说有哪位男同事为了家庭而离开律所。无数次地,她从他们发号施令的神态、他们相互拍打肩膀的姿势、他们对她们说话的语气中看到那种笃信。“别浪费时间了,”他们仿佛在说,“这终归是一个男人的世界。”
渐渐地,她学会了适应那种笃信。当平川开车时调侃起路边正在倒车的“女司机”,她也和他一起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外出开会时遇见挺着孕肚的女律师,她会忍不住在心中嘀咕“你为什么不待在家里”;已为人母的女同事转行去做公司法务,她不仅认为那是明智的选择,还会由此构想自己未来的职业路径……现在想来,其实她们一直被禁锢在一种伪造的生存经验里,以至于自身真正的天赋和潜能已无法被界定与辨识。诱惑是那些难以兑现的承诺——感恩的丈夫、懂事的孩子、幸福的家庭、被照顾的舒适、被认可的尊严、被保护的安全感……但这一切都是海市蜃楼,它们其实并不存在,但当你发现时可能已经太晚了,你已经在走向礁石,再也没法改变方向了。
如今她已能看出自己在多大程度上被海市蜃楼所愚弄和削弱,但在头脑中充满粉色泡泡的曾经,苏昂十分珍惜她与平川之间的差异:男人和女人、科学和艺术、理性与感性……她把他当作学习的对象,迫切地想要自己变得更“好”——比如,更加冷静务实,不那么容易被情绪控制和陷入自我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