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而他此前的生活就此崩溃。也许他是借了Joy的梦想来实现自己的梦想,甚至也许假死骗保并非Joy的主意,也许从头到尾都是Alex在操控这一切,也许还有更多的故事被他选择性地隐去了。他们成功了,但Joy始终没能抓住那可能令她顺利“重生”的东西。当他穿过那扇大门的时候,她还在另外一边。艾伦说得对,我们大多数人永远无法摆脱自己的过去,它像会说话的影子一样紧紧跟着我们。然而Alex本来就是个异类,他排斥正常体面的生活契约,毫不犹豫地在异国他乡重新塑造了自我。也许他仍对Joy的死心怀愧疚,也许这成为他自我放逐的另一个理由,也许他注定要通过一种冒险的方式实现自我,总之,他选择了走进更深的黑暗里,附身于自己创造出来的新角色。他无比孤独,但孤独也让他得到可以不计后果的自由。他追逐危险,因为危险令他感觉自己正真切地活着,也令他得以忘却他所失去的事物。
他说话的时候没有看她,而是一直盯着海面。他的表情让苏昂想起《奥德赛》故事中正行过海妖岛屿的奥德修斯。女妖塞壬的魅惑歌声不绝于耳,自愿被绑在桅杆上的奥德修斯痛苦地扭动着,挣扎着想要跳入海中,一直一直地下坠,去往海底某处,一个能让他将一颗心妥善安放的地方。
“你可能不同意,”他忽然转过头来,“但我不觉得我是个坏人。”
苏昂扔出一颗小石子,它入水时几乎无声无息。她忽然觉得困惑,对与错在她心中依然泾渭分明,但好人和坏人的界限究竟在哪里?要是所有人都非黑即白,世界该会多简单又多无趣?内心深处,她知道自己喜欢复杂模糊的人——或许每个人都是吧,这就是为什么黑帮电影和犯罪故事如此广受欢迎。听他说话的时候她不止一次地想,有太多人——比如余姐——也许的确需要这种生死的往返票。
“我们行内有种说法,”她说,“刑事律师会看到坏人最好的一面,离婚律师会看到好人最坏的一面。”
“那你呢?”
她故作无谓地耸耸肩。“轮不到我来审判或者谴责。”
他用英语说:“但你不会爱像我这样的人。”
苏昂不知道这是个陈述句还是设问句,但她很确定两人都对答案心知肚明。爱,在她看来,是个庄重而严肃的词,不应被轻易动用。相较之下,英文里的“crush”要实用得多:短暂而强烈的心动,充其量不过是爱情萌发前的一串火花。事到如今她终于肯承认自己对Alex有过“crush”,也不再为此感到太过羞愧——孤身一人在陌生国度,在消磨意志的热带气候里,人的情感难免会发生些诡异的变化。当Alex言之凿凿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