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知道,虽然身处远离德国此地,他们也并非与这场战争毫无瓜葛。每当人们聊起天来,不论聊是什话题,总会有人情不自禁地谈起些“外界对德国人怀有敌意”谣言。八年前他搬到斯图尔特时便认识些人如今似乎变得近视起来,每当他向他们问好,他们都会对他问候视而不见,除非离得非常近,近到没办法忽视他。即便如此,那些有关德国人受到歧视报道,看起来依然像是从遥远土地上传来。据传,个年轻德国人在圣路易斯街道上被人们以私刑处死,怀俄明州也发生同样事情。而在艾奥瓦州,有人因为在公开场合说德语而被关进监狱。
内布拉斯加州可不会出这种事,弗里茨觉得。不会发生在这里。正如那个小伙子所说,住在这里德国人非常多。德国人是不会自相残杀。哪怕是拿自己性命冒险,他也坚信这点。突然间,个念头重重地压在他胸口,压得他又次喘不过气来。他会拿格尔达性命冒这个险吗?还是说,他已经这做?
***
关于告别,有种迷信说法——如果你眼睁睁地看着某个地点在你眼前消失,那在有生之年,你将再也见不到它。
口,带着烟草味唾沫在空中画出道金黄色弧线,恰好落在两匹马之间空地上。
“他们已经不卖德国泡菜,”他第次直视着弗里茨,“也不卖汉堡。”
弗里茨再次觉得胸口紧,之前卡在胸口球似乎变得更大。
“如今,他们菜单上只有‘自由卷心菜’[8]和‘碎牛肉三明治’。”
两人你看看,看看你,可似乎谁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
“这儿附近住很多德国人,”那个小伙子大声说道,“多得不得。”
阿洛伊斯回应道:“是啊,可人数直在减少。”说话时,他没有看着那个男孩。然后,他又看看弗里茨,说道:“不过没有人打算搬走。”
“只是换种说法而已,”小伙子懒洋洋地坐在座位上,年纪稍大人若是这坐着,肯定会腰酸背痛,“们还是能在那儿吃饭。”
阿洛伊斯猛地抖抖马背上缰绳,驾车朝大路驶去,或许他有太多话没说,又或许他无话可说。弗里茨站在院子里,环顾四周,仿佛黑夜也活跃起来。他先是走向牲口棚,觉得自己应该给其中匹马套上马鞍,骑马去追上格尔达,可等他走到牲口棚时,他听见凯蒂打开厨房门。她没有大声叫他,只是站在块长方形光影下,用瘦弱胳膊紧紧地抱住肩膀,望着黑漆漆屋外。看到这幕,弗里茨想要大声喊道:“跑啊!”
跑到哪里去呢?他寻思着。从哪里开始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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